穿林的山風卷走地上的腥氣,昨夜的細雨沖淡了地上的血跡。
林間一架黝黑的檀木車廂砸落在巨石邊上,整個車身都碎得一片狼藉,斑駁的光影灑在其間,似是幢幢鬼影在此處徘徊。
不遠處一匹馬尸掛落在樹間,砸落幾根樹枝凌亂在地上。身上的皮肉早已被野獸吞噬大半,森森白骨依稀可見,如今天氣乍暖,上頭縈繞著不少蠅蟲,腐肉散發著難聞的惡臭,遠遠飄來令人作嘔的氣息。
車廂中地一應物什摔得七零八落,蕭瑾瑤踱步走近時還能看見那鎏金碎片散發著點點瑩光。她蹲在撿起在手中把看,那樣式一看便知不是凡品。還有那車轅雕刻的精致紋飾,窗牖上掛著的銀絲紗簾,這般排場,車里坐得是什么人?
蕭瑾瑤沉思了片刻,便見小虎喊聲再度傳來。
他急急地朝蕭瑾瑤招手,說話時嘴里還不住得打著磕巴。
“……姐姐,他……他好像動了!”
蕭瑾瑤順著他的手指望去,便見那碎石邊上趴著個瘦削的人影,一身玄衣黏在身上,地面被洇出大片深紅,蕭瑾瑤走近一看,只見那人臉上毫無血色,嘴唇一片烏青,看著像是死了。
她抬手碰了碰那人額頭,似是碰到塊凜冬寒冰,涼得嚇人,又探了探他的鼻息,幾乎沒有出氣。
她抬頭看向峭壁之上一眼望不到邊的厚厚云層,不禁咋舌,這般高落下來,哪里還有活路?
剛想出聲勸勸小虎,便見他又指了指那人指尖道:“你看你看!真的在動!”
蕭瑾瑤抬眼去瞧,只見那人纖細的手臂上一道猙獰的傷口,滲出的鮮血早已凝固,黑紅一片,看起來有些嚴重,蔥白般的手指微微蜷起垂落在碎石之上印出道道紅痕,拇指上的翠玉扳指也裂出兩道細縫。
蕭瑾瑤半信半疑間蹲在原地端詳著他的手,果真見到良久之后,那人的尾指幾不可查地動一動。
她二人對視一眼,蕭瑾瑤立刻將人扶起背在身后,雖說她最近身體漸漸恢復,但到底是個小姑娘,背個大男人還是夠嗆。小虎在后頭艱難地攙扶著,兩個半拉半拽地花了差不多足一個時辰,才終于將那人給搬回了小院。
蕭瑾瑤掃了眼自己的屋子,猶豫了一瞬,還是去取了溫揚房里的鑰匙。
待將人放在床上安頓好,這一大一小早就累得夠嗆。
小虎剛從廚房打水出來,便見陳伯推開柵欄走了進來。
他趕緊今日之事簡單地說了一遍,便急急拉著陳伯往屋內走。
床上那人奄奄一息,蕭瑾瑤替他收拾時掃見他身上還有大大小小不少傷口,比之自己前些時日還要嚴重,也不知還有沒有活路。
見陳伯進來,便趕緊騰出位置來。
陳伯看到那人的臉色也是心下一驚,顧不得多說便趕緊抬手把脈,又命小虎回去煎藥過來,自己又取了針線紗布幫那人縫制傷口。三個人從午間一直忙活到深夜,才終于將那人的傷口處理得差不多。
陳伯年歲大了,到底有些扛不住,蕭瑾瑤趕緊去了廚房做了鍋勉強能入口的粥端來。
見他面色凝重,才開口問道:“那個人,是救不活了么?”
陳伯抬頭望了他一眼,直嘆氣。心下有話堵著糾結這么去說。
半晌后才緩緩開口:“我本來是想告訴你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的,現在好了,都成壞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