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元闌輕笑著搖了搖頭又道:“可你可又知道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的道理?今日你有多歡喜,來日便會有多難過,待狩獵結束重回這深宮之中,所有的痛苦便會成倍遞增,屆時不久更難熬了?”
拾硯一品,果然嘆了口氣,道理確實是這么道理哈。怨不得回回跑馬時殿下總是開心至極,過后回來了臉色便又沉了下去,想來便是那種失落感的緣由吧,為了片刻的歡愉,過后需要更久的時間冷卻,的確不值當。
眼看著拾硯肉眼可見地蔫了下去,賀元闌心下不忍,還是出聲道:“無妨,你與我不同,你不是還向那曇花仙子許過愿么,應當很快你爹娘的案子就會重新翻案,你的一雙弟妹也能尋回來,等你脫了罪奴的身份,便不必留在宮中,屆時天高海闊,你這只蠢青蛙愛往哪兒蹦跶就往哪兒蹦跶。”
“殿下凈會唬我!”拾硯撅著嘴道,都過了這么久了,他都懷疑那花仙子靈不靈驗了,爹娘的案子難如登天也就算了,連同在深宮的弟妹都尋不到,怕是許愿的人太多,天上的神仙都忙不過來了!
想著他便嘆口氣道:“那殿下您呢?”
“我?”賀元闌輕笑一聲,“還不就是繼續在這高墻大院里數著日子過唄,捱到了封王的年紀怕是就能松口氣了。”
拾硯聞言一樂,掐算著也就七八年的光景了!到時殿下擺脫樊籠,再不必困居在一隅之地,也不必再看皇后眼色,多好!再娶上個貌美王妃,生下好多個小世子,他便整日幫著殿下帶孩子。
想著便見耷拉的眉眼復又揚起,賀元闌對他這副沒心沒肺的樣子早就習以為常了,不過還是好奇道:“在想什么?”
拾硯噗嗤一樂,回道:“在想殿下您的孩子將來定是和您一樣好看,屆時奴婢幫您帶著他,做好多好多小點心給他吃。”
賀元闌下意識就想說句別了,要你帶孩子怕是整日領著他到處野,肯定長成個小紈绔,卻又搖頭一想,當什么都比當他爹好,自己過過的生活,絕不想孩子再經歷一遍。
想著他又抬頭看了眼滿眼樂呵的蠢太監,心下嘆氣。
想這么多做什么,過些時日他便自由了。從此再沒人在他面前沒大沒小了,他也能掙脫鳥籠去看大千世界了。
賀元闌勾了勾唇角道:“若你將來有機會出宮,還會記得我這個主子么?”
拾硯突然問得有些摸不著頭腦,不過還是老實答道:“當然!我已經是個小太監了,將來就算自由出宮了,也不能同常人一樣娶妻生子過正常日子了,最多不過是出去游山玩水,逛夠了我還得回來不是。”
“你回哪兒?”
拾硯撓撓頭:“回……回您的王府啊!難不成您出宮立府了就不要我了么?還是說我尋回親人就不能再見你了?”
要真是如此,他可得好好跟殿下說道說道!好歹陪了他這么多年,咋能隨意隨意拋棄他呢!
賀元闌聞言心下一陣熨帖,原來還當他尋了家人便要同宮里斷了聯系,換個地方重新生活,沒成想還挺有良心,不枉他疼他一場。
上回皇兄著人傳信給他,他家的事已有眉目了。翻案的事已著手進行,怕是不久就能沉冤昭雪。
想到此處,他揚起唇角重新拿起書本。
拾硯見狀,心下一涼。不回答他的問題,怕不是真的打算用完就扔啊?自己有這么著嫌么?
默默回憶一番,好像……是有點。
殿下素來不貪嘴,點心飯食大多進了自己肚子,在宮里也都護著他,回回看到其他被罰成這樣那樣的小太監,他就頭皮發麻,下意識抬眼望向自家寬厚的殿下,感覺自己確實是燒了高香。
如此想著還是決定討好下殿下,連臉上的笑容都濃上三分。
賀元闌覺得以蠢太監的腦子是絕對猜不到自己的所作所為的,卻也懶得再好奇他想的到底是什么,隨他折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