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元闌看在眼里,暗地拍了下她的手背,而后厲聲對著為首的魏公公道:“拾硯并非行竊!那些珠子寶物都是我讓他去取的!你們好大的膽子竟敢屈打成招,趁他失語辯解不得,竟活活將他冤死!我看你們才是膽大包天欺瞞主上!該當何罪!都給本殿下賜死!”
話音一落,一眾宮人紛紛告饒,魏公公臉色鐵青盯著他問道:“老奴竟不知秉公執法也是罪過了!殿下若要處罰奴婢,老奴無話可說,可老奴是奉陛下口諭到這拓云行宮當這的管事太監,生死刑罰必要先知會陛下!您說賜死就賜死,竟不怕陛下問責么!”
話音剛落,卻覺胸口一滯,幾息過后劇痛襲入腦海。
魏公公難以置信地望著對面的小殿下,面色猙獰地抬手指著他:“你……你竟敢……”
他嘴唇翕動著還想開口,卻被溢出嘴角的鮮血盡數湮沒,渾濁的老眼竭力睜到最大直勾勾瞪著那少年,再想說什么卻已是為時已晚,只能痛苦地捂著胸口,直直往地上倒去,不多時便已徹底沒了氣息。
泛著銀光的匕首濺上殷紅的鮮血,像是雪地里零落的梅花。
周遭宮人早就嚇得僵在原地,想跑卻架不住殿下威壓太盛。
他素來騎射俱佳,投擲飛刀亦是一把好手,從前只與拾硯在院里練過,回回這傻小子樂呵呵地把他往天上夸去。
如今,倒也算替他報仇了!
他腿腳不便,命桂影將匕首拔出,又將院門闔上。偌大的庭院里,二十多個宮人嚇得四處逃竄,賀元闌眸若古井般冷眼瞧著他們,手腕翻轉之間,便一刀一刀送他們往生極樂。
足足兩個時辰,宮人的嘶吼尖叫聲響徹云霄,賀元闌視若無睹,冷眼看著一個個宮人在他面前倒下,遍地皆是血泊,賀元闌卻沒有一絲心軟。
他知道,這群人便是魏喜的幫兇!一想到拾硯被亂棍打死時這些人看戲的模樣,他便氣得目眥盡裂!他還是個孩子啊!滿打滿算也還未滿十歲!傻乎乎留在自己身邊,卻被人陷害被人活活打死,僅一墻之隔卻礙于無法出聲,只能絕望地隔著圍墻看向他在的方向,求救無門,只得任由棍.棒一下一下地敲擊在自己身上,被活生生打死!
他那時該有多疼!該有多害怕!
早說他是個蠢太監,在深宮大院里壓根活不下去,還非不信!硬要留在自己身邊,結果慘遭非命生生夭折!
賀元闌強忍著淚光,將一腔怒氣盡數發泄在那群宮人身上,他們并不無辜,幫兇和主謀一樣可恨!
手下的刀子越扔越準,有些人還不及掙扎便已直接斷氣。桂影瞧著他這副模樣雖心下害怕,卻又憶起哥哥的慘狀狠下心來。
直到最后,庭院里就只剩下一個活口。捧墨渾身哆嗦地躲在山石后面,顫聲道:“殿下……奴婢是捧墨呀!奴婢從未參與過拾硯公公的刑罰,這幾日奴婢一直隨侍在您身邊呀……殿下您就是不看僧面看佛面,念在奴婢為您獻輪椅獻藥一場,您就饒過奴婢一命吧!”
桂影一聽到那藥就來氣,心下一急,趕緊出口打斷道:“殿下!那藥不是好東西!吃不得的,會上癮!大哥就是去庫房毀藥才被那些人給抓住的!”
賀元闌眉頭一蹙,追問道:“毀什么藥?”
桂影咬了咬下唇,糾結了一陣,還是開了口。
“大哥不知從何處聽說庫房里還有一大箱子極樂丹,他說您如今已有心癮,他規勸不得……只好……只好退而求其次地去將庫房里的藥都給毀了,這樣您就沒得吃了……就能老老實實跟那些神醫看病了……”
說著她又哽咽起來:“大哥每日拿的袋子里裝的從來不是什么金銀珠寶,都是極樂丹罷了!那匣子里東西太多,大哥憑借一己之力根本拿不走,干脆分批次帶回來拿水壺煲了再倒掉……殿下明察!大哥他不是那樣的人,只是聽到那極樂丹的后果,擔心您吃多了出事,這才……走投無路做了錯事呀殿下!”
說完便又泣不成聲,賀元闌看著她副后悔的表情又偏頭看向院里刑架上的那具小人,一時間萬般情緒涌上心頭再難剎住,雙手捂在臉上,眼淚從指間迸出。
蠢太監!真是個蠢太監!
都說了不要你管了,竟還把命搭進去了!
這又是何必呢!他自己是死是活,跟你有什么關系!用得著你這個蠢東西在背后掏心掏肺還得不到一點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