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見蕭瑾瑤哼笑一聲望著他的眼睛:“萍水相逢,別無所求,若是真要得圖點什么的話,就圖讓你別再過得那么委屈了吧。從黑暗里走出,別再為了外物困住自己了,你該活得輕松些。”
她的表情真摯,眼珠盯著他時是清澈明凈的,就像一汪湖水,清可見底。眼中倒影著的自己,確實滿面愁容,為了無盡瑣事困擾,心中永無寧人。
這便是他與她的差別,她活得坦坦蕩蕩,過得隨心所欲,自己卻像是表面光亮亮麗的老鼠,人后卻又躲進無盡深淵里,茍延殘喘,行尸走肉。
“我真的能活得像你一樣么?”
蕭瑾瑤對視著他的雙眼誠懇地點了點頭:“能。”
“若我堅持不下去你會幫我么?”
蕭瑾瑤又點頭道:“會,只要你堅持走完第一步,剩下成百上千步我們都陪著你。”
“哪怕困難重重,哪怕一路坎坷?”
“都會陪著你。”
“還有我呢!”小崽子硬擠進來勾住他們的脖頸道。
此后直到月底,賀元闌都竭力配合著大家,白日便是蕭瑾瑤不給他安排事情,他也要自己找點活兒干,且絕無怨言。
此一變化落到陳伯眼里,不知有多么欣慰。
盼望著終于迎來拆竹板之日,因著腿傷未愈怕動彈移位,陳伯便在他膝蓋之間束了兩層厚厚的竹板,如今滿打滿算也將養了月余,期間賀元闌數度因著傷口愈合長肉時癢得徹夜難眠,可他心中卻歡喜得很,越是如此便離他痊愈又進了一步!
蕭瑾瑤會偶爾耐著性子陪他談天說地,有時甚至還會憶起腦海里鬼故事講給他們聽,回回把小崽子嚇得嗷嗷叫,賀元闌便好脾氣地耐心哄他,結果剛哄得不哭了,惡魔蕭瑾瑤就又開始了。
就這樣胡鬧著終于迎來了這一天,說實話陳伯蕭瑾瑤小虎仨人比他本人還激動些。
竹板一拆,蕭瑾瑤就催促道:“快站起來,走兩步啊!”
陳伯好笑地看她一眼,溫聲道:“湛公子都十年沒起身了,想再要走動怕也是沒那么容易,你快去扶著吧,別讓他摔了。”
蕭瑾瑤哦了一聲過去將他手臂搭在自己肩上道:“來,起來,我扶著你,你走就是了!”
說著一把將他拉起,賀元闌自己都還在恐懼擔憂這只是一場空歡喜,沒成想就被糊里糊涂地拽了起來。
起身那一刻,他看著低于自己下頜的蕭瑾瑤淚水終于止不住淌了下來。
十年了,他一直坐在輪椅上,猛地一站起,看世界的角度都不一樣了,他貪婪地望著熟悉卻又不熟悉的眾人,還有這間簡陋的小木屋和屋外的山川美景,剛想開口,卻聽見低下一句驚詫的聲音響起道:“這吃什么長大的,怎的跟個竹竿似的能長得這么高?”
“是呀,先前我還當公子體虛至此怕是會比尋常男子矮上幾分呢,如今一看,竟與我那徒兒都差不離了。”
“哇!自從溫大哥走了,都沒人給我飛飛了,大哥哥,等你腿再好些記得帶我飛飛哦!”
賀元闌尷尬地聽著眾人當著自己面討論這些,把一腔感慨都給生生卡在了喉嚨管里,扯了扯嘴角問道:“飛飛是什么?”
蕭瑾瑤看了眼他這孱弱的肩膀嫌棄道:“飛個燈兒呀!他這么瘦再給你個小胖子壓倒了!”
小虎嗷了一聲就踮起腳要撓她,被陳伯瞪了一眼收斂了,眾人才想起要干正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