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瑛兒近來確實無甚胃口,舟車勞頓地讓她吃不下飯,本想著熬著等到了汴京就好了,沒想到竟還被這三殿下給發現了。
一提起他,蕭瑛兒難免心下五味雜陳,憶起那日雨夜,被他撞見的秘密,還有皇兄交代給自己的任務,像兩顆定時炸彈一樣在自己心中橫亙著,便是再好的珍饈送入口中便也有些食不下咽起來。
隨手嘗了兩口,便再也吃不下了,豈料才剛將紙包重新蓋上,便又被人伸手搶了去。
蕭瑛兒甫一抬頭,便見賀元瑯不悅地望著她:“怎么就只吃這么兩口?”
邊說著邊又隨意撿了只兔子一口丟進嘴里,蕭瑛兒見狀便將昨日想問的話給說了出來。
“三殿下……那可是我吃過的……”
被她一戳破,賀元瑯自覺有些沒面子,惡狠狠地瞪著她,梗著脖子道:“那又怎么樣!還不是老子買的!……你可知那些邊遠地區每年要餓死多少人!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身為皇家人自當以身作則!……這么簡單的道理,你堂堂一個公主怎么就不明白!”
他連珠炮似的上句連這下句,倒是將蕭瑛兒說得有些無地自容了。
“確是我考慮不周了……”蕭瑛兒低聲道。
賀元瑯望著她這副挨罵后委屈巴巴的模樣,心下跟小貓撓了似的,鬼使神差地便又道:“你既飯量這般小,以后咱倆便一塊進食!”
蕭瑛兒張張嘴想說什么,思來想去卻又將其按下了,輕輕頷首,便只好答應他的提議。
北齊上京至南梁汴京一路距離本就不算近,加之車馬行進緩慢,夜間在驛館歇息,白日還要留上幾個時辰用膳,加之那次意外蕭瑛兒又病上一場,行至寧州便已過了一月時間。
眼瞧著沒幾日便就到了目的地,蕭瑛兒被顛得快散了架,近日才總算有了些笑模樣,反觀賀元瑯則越近汴京便越發不快起來,愁容掛在臉上,整個人比之平素更難以令人接近,連帶吃飯時諸位手下都躲得遠遠的,生怕觸了他的霉頭。
蕭瑛兒自也是發現了的,卻又礙于早先答應過的,便只好收斂了情緒默默在他對面用膳。
時不時余光掃上一眼,便見賀元瑯拿著副陰鷙的眼神凝視著她,只盯得她心下生寒,后背都毛毛的。
“三殿下……”她輕咳一聲,試探著問道,“敢問您可有什么不悅之事?”
賀元瑯挑了下眉,煩躁道:“沒有。”
蕭瑛兒見碰了個壁,便也不再開口,卻見沒過多久,賀元瑯卻又冷冷開口道:“那敢問公主可是有什么喜悅之事?”
“也沒有啊。”蕭瑛兒隨口答道。
賀元瑯冷嗤一聲,指了指桌上的飯菜道:“你今日比平素多用了兩箸菜。”
蕭瑛兒不禁心下郁悶道,這事你也管?
思忖了一下方才開口道:“額……舟車勞頓了那么久,總算是快到了,殿下難道不想家么?”
“不想。”他斬釘截鐵道。
……成吧,這話是聊不下去了。
卻見他又開口道:“難道不是因為你要見到太子了么?”
蕭瑛兒心下一驚,面色不顯道:“殿下怎會這么想?”
見她表情不似作假,賀元瑯似是自語般又喃喃道:“老子護送了你那么久……卻還不是為別人做的嫁衣!”
蕭瑛兒聞聲頓了頓,轉身回了車廂里,賀元瑯望著她的背影,心下懊惱,恨自己語氣不善將她惹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