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著傳信兵,試圖從他的口里得到些消息。
“小人出營時,軍中并未有圣意傳來。”傳信兵透瞄了一眼皇帝,那臉色黑的..嚇得他一個激靈。
涼意瞬時在江德福的四肢百骸無聲的游走,驚懼在心中翻江倒海,難不成這行人出事了?
“老奴這就派人去追查!”
大殿內雕鏤盤龍的金漆紫檀柱子,在燭架下映出根根倒影,皇帝捏了捏額頭,閉眼坐在龍椅上,努力的克制著情緒,心中暴躁難安。
“還不快去!”皇帝拳頭收緊,聲音陡然提高了好幾個度,嚇得江德福的老腿抖了抖,連滾帶爬的退了出去。
原本被陛下派去的那一行宣璃王回京旨意的內侍衛隊,在邢山驛站歇息時不過是點了幾道醬肘子、煲花鴨等尋常的菜品,竟“水土不服”自半夜開始就上吐下瀉,后來嚴重到二十人的衛隊昏迷不醒。
驛站的老板怕出了人命,忙叫人挪到了后院,專門喊了大夫、小廝好生照看侍候著,湯藥一劑劑的灌下去,可人就不見醒。
好端端的人怎么不見了?
江德福抽調了兩隊禁軍沿著路線去尋內衛隊的下落,又派了一隊人馬去傳陛下的口諭。
戰報傳入宮中的一個時辰后,定國候被傳入宮中。
一想到月少堂抗旨不遵皇帝就怒火中燒,忍著怒氣試探著定國候的口風:“盛縣大捷,朕的大司馬還真是攻無不克戰無不勝啊!”
定國候裝作對于月少堂的行蹤一副不知的模樣,得知自己兒子大捷,對著陛下欣喜拱手道:“為陛下盡忠乃是為臣的本分,南楚一向以軍威立國,初戰告捷正好殺殺巫馬榮瑞的銳氣,待來日南楚求和時陛下天威更勝從前。”
皇帝當然希望此戰能勝,可此戰兇險與兒子的性命相比他更希望璃王能回京。
“戰場上有大司馬,朕就放心了,璃王雖打過幾場仗可到底還是年輕些,朕原本就是旨意就是要大司馬接替璃王的主帥一位,京都諸事繁瑣離不開璃王,可他去了盛縣...想做什么?”
皇帝一雙帶著殺氣的陰沉眸子朝定國侯望去:“都說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朕才提拔了他做大司馬,難道就不把朕這個皇帝的話聽到耳朵里了么?”
殺氣四溢,這原本就是定國侯預想到的,這些年來陛下對定國公府的忌憚隨著年齡的增長劇增,想來年少相輔相成的情誼早湮沒在皇權滾滾欲望之中。
定國侯緩緩的直身,仰頭望著高階之上的皇帝,如同看一個陌生人一般,苦心孤詣的勸說道:“陛下,戰場上形勢瞬息萬變,為將者為取勝局戰術上及時調整也是有的,陛下心懷鯤鵬大志,臣相信少堂所為皆是為了守住東武的疆土。
南洼一戰中泉世科雖稱臣求和,可未嘗不是給陛下提了個醒,東武稱霸列國數十年國威不可犯,近年來南楚、南洼、戎狄、北狄還有大燕一直夾縫中徐徐圖之,尤其是南楚新皇上位不足五年便收復了二十三年前割讓給戎狄的天門關、靖海等失地,野心膨脹遠超他復國的速度,此戰東武不能輸,老臣以性命為保月氏一族誓死效忠陛下。”
皇帝的手心驀然收緊,月氏的目光已然盯在天下的棋局上,可正如定國侯所言東武若是輸了付出的代價太大,可即便是再大,月少堂若是高蓋主太甚,脫離了他的掌控...那這枚棋子他隨時都可以舍棄,否則來日璃王登基有月氏這個強大的外戚在,這朝政...
夜氏一族辛苦打下天下,不能最后栽在外戚兩個字上。
如今朝中兵力不足,他還需要時間去培養新人一個可以掌控在手中的棋子,南楚正好給了東武一個震懾鄰國的機會,一個喘息的機會。
“定國侯所言有理,月家對于朕來說可謂是左膀右臂一般的存在,朕的江山還要靠侯爺和大司馬替朕守著!”皇帝啞著嗓音道
“臣惶恐,為陛下粉身糜骨在所不辭!”定國侯垂頭恭恭敬敬對坐上皇帝叩首,姿態極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