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雙覺得自己一輩子都忘不了那天。
那天大家都以為只是一場普通的居民樓火災,但是在最后收尾逐棟清查的時候,房子塌了。
整棟樓在飛濺起的漫天煙塵中塌成一片廢墟。
在短暫的失神之后,所有人都在一片混亂中開始搜救,有一些人幸運,從廢墟里走了出來,但是有二十名消防員永遠的留在了里面。
阮雙的爸爸就是二十名里的一個。
樓塌的時候,阮宏海正在滅一處明火,樓塌之后,阮宏海被困在火堆里,最后抬出來的時候只剩下了一具焦黑的尸體,沒有人敢想象他在里面經歷了什么樣的痛苦。
阮雙那天本該去上學的,但不知道為什么,她那天醒的很早,一直鬧著倪敏蘭要去見阮宏海,后來阮雙想想,可能就是父女之間那點微弱的感應吧。
倪敏蘭沒扭過,只能在送她上學的路上帶著她遠遠的看了一眼,沒想到樓就塌了,阮雙哭著跑下了車,鉆過警戒線進了現場,倪敏蘭也追著阮雙進了現場。
現場人來人往,沒有人注意到這對母女。
終于有搜救的消防員紅著眼趕她們離開,但是只是匆匆喊了聲‘快出去,這里危險’,又轉身投入到搜救中。
阮雙記得很清楚,那個喊他們離開的消防員很年輕,手上隱約有干涸的血跡,滿身的灰,臉上唯一干凈的地方,就是淚水流過的痕跡。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但是有人把自己隊里的兄弟親手挖出來的時候,七尺男兒站在原地嚎啕大哭。
阮宏海被挖出來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倪敏蘭很難過,但是她還是捂住了阮雙的眼睛,讓自己努力不哭出聲。即便是這樣,阮雙還是透過倪敏蘭手指之間的縫,看到了阮宏海從白布里垂下的焦黑的手。
那天的火災所有居民都安全撤出,但是二十名消防員的生命永遠留在了那里,最年輕的年僅十八歲。
“阮雙?阮雙?”
阮雙的思緒被衛子銘的聲音從那天拉回,她怔怔的看著衛子銘,一句話也不說。
衛子銘拿手在他面前晃了晃,阮雙這才從記憶中徹底回過神,
“你知道這場火災?”
阮雙點點頭:“嗯,很慘烈,犧牲了二十名消防戰士。”
衛子銘沒有接話,這本檔案他很仔細的看過了,每一個人犧牲的人的名字他都記得,他記得很清楚,在犧牲的二十名消防員中,有一名姓阮的中隊長。
這場火災對于他來說,同樣很特殊。
但是衛子銘沒有說什么,他只是拍了拍阮雙的肩膀,然后繼續朝前走去。
每年因為工作而犧牲的消防員很多,衛子銘擔任中隊長之后,他們隊里也有一個兄弟離開了,所有人都很悲痛,卻沒有一個人因此而消沉。沒有人忘記這個兄弟,但是也沒有人停滯不前。
有些事情并不是停留在原地,就會過去,而是要活著的人不斷的向前走,才能走出去。
死去的人停留在此,活著的人背負著前行。
阮雙深呼吸一口,努力平復自己的心情,然后繼續跟著衛子銘了解檔案室里的檔案。
衛子銘一邊給阮雙介紹他經手的救援檔案,一邊對阮雙突然看到的檔案進行大致描述,這里的檔案他也都抽空全部看完了,整個檔案室的檔案他都能說的出大致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