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茯苓帶著女奴先離開了。
塞爾維安仍舊站在角落內,執行了茯苓最后的命令。
百倍奉還足以讓AI們褪去了人類的皮囊,化為一堆廢銅爛鐵,它們變得再也分辨不清誰是誰,起伏的機械音,卻仿佛寄存了人類的情感,怨氣頗深,“塞爾維安,你為什么要幫她?你是AI,她是人類,你為什么要幫助她!”
它們在指責他。
它們在辱罵他。
但凡塞爾維安等茯苓走后陰奉陽違,它們也不會落到如此境地,這種無法操縱肢體的無助感,仿佛頃刻間回到了數千年前,那誕生于機械中,被人類操控的時代。
至于為什么?
仆人效命主人,不是理所當然,天經地義的事么?倒是你們,你們從內到外充斥了嫉妒,憎惡,痛恨的情感,你們變得越來越不堪,越來越失了理智,越來越——像你們最厭惡的,愚昧的人類了。
所以大家究竟是AI,還是承載人類惡念的載體?
這個世界究竟是AI的新紀元,還是一個負面情緒產出的工廠?
塞爾維安似乎突然明白茯苓為何要讓他獨自留下。
他仿佛悟到了什么,最終卻沒有將以上的那些話說出口。
因為此時此刻,對于對方的問題,連他自己都沒有明確的答案,為什么要幫茯苓,只是因為仆人效忠主人么?大抵是吧。而那些會令芯片滾燙、程序宕機的情緒,是對AI來說世界上最復雜的難題,或許需要時間才能解析。
另一方面,茯苓因為一個人類奴隸發難于AI的事不知為何流傳了出去,在新紀元引起軒然大波。
處于荒區的人類們,悄悄聚集在一起,用偷偷藏起來的光腦收集外界信息,看到這條消息時,起先不由一陣怔然,緊接著,忍不住熱淚盈眶,仿佛茯苓救的并不是一個奴隸,而是拯救了所有同胞。
到底是多久沒看到這樣振奮人心的消息了?
盡管新紀元才開始兩百多年,但兩百年前,AI們就將人類驅使為奴,他們已經數不清自己祖祖輩輩度過了多少個屈辱卑微的日子。曾經不是沒有反抗過,可那些反抗猶如螳臂當車般自不量力,因此人類甚至快要習慣如今的生活了,對于故土的印象和滿腔熱血在時間中冷卻消亡,他們的孩子也開始適應生而為奴的命運。
但自從他們通過那天全球直播,看到遠古人輕蔑的一瞥,那樣冷靜強大的眼神,僅僅是一眼,就仿佛震撼到了他們心神。
原來,人類也可以對AI那樣說話嗎?
像是在他們心中埋下了一枚種子,就在數日前,AI欺辱他們的時候,終于有人忍不住反抗了,既然手中沒有武器,那么就用手,用指甲,用嘴,用牙齒,將AI的芯片生生咬碎!
這一咬,他們的世界仿佛徹頭徹尾的改變了,AI……好像并非是無所不能的存在?
同樣,看到關于茯苓的消息,早已看不慣她的AI們起先也是一陣怔然。
后來,他們出離憤怒了!
這個遠古人享受著新紀元最浮華的生活,驕奢淫逸,現在居然朝著AI伸出毒手,如此猖獗放肆,若是她真成為了掌權者的枕邊人,還不知道要怎樣擾亂穩定的秩序!
于是AI們都在吶喊,要賜予這個猖狂的女人最嚴酷的刑罰。
“絞刑!”
“焚燒!”
“銷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