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瑤噎了一口氣,嘲弄一笑,“呵,我覺得這個結局挺不錯的。這人呢,只有跌落谷底的時候,才能看清世人真面目,才能知人冷暖。我只求爹爹,在逐母親離開族譜的時候,連帶把我的名字也抹去了吧。”
姚文獻臉一拉,“你在威脅我是嗎?”
“不是威脅,是陳述!”姚瑤湊過腦袋,在他耳邊低語一句,“我怕我會讓您更加丟人。”
姚文獻氣急敗壞道,“你就不能讓為父省省心?你母親的事,已經讓我遭了這么多罪,你為什么還要來添油加柴?你純心不想讓爹爹好過是不是?”
“我看是爹爹舒坦日子過慣了,在恐懼失去如今的一切,所以迫不及待想和我娘親撇清關系不是嗎?”
“你閉嘴!”姚文獻高高抬起的手狠狠僵了下來,他看見姚瑤嘴角已經帶了血跡,深深巴掌印,觸目驚心。
這丫頭在皇宮里,也不好過的樣子。
姚文獻苦思搖頭,捏著拳頭狠狠放下,“這事已經定下了,你再威脅我也沒用。我要去掉你娘親在姚家族譜上的名字,誰來攔都不好使!”
“我沒攔。我只是要求爹爹,把我也一并去除。”
“你!”
“再次申明,我并非威脅,而是通知。娘親死后被你除名,等同于她被你休棄出家,身為母親的子女,我有權選擇跟誰。從今往后,我若做任何丟人現眼的事,都與爹爹無關了。這樣一想,辦事的時候還能放開手腳的干,也叫舒坦!”
說完,姚瑤起身準備走人。
姚文獻忙喝道,“你和我撇清關系,倒是不牽累娘家!那侯爺呢?公爵大人呢?秦家的人,你準備怎么辦?你做任何事情,也要衡量衡量,秦家會不會被你拖累!”
姚瑤回頭看向父親,深深忘了一眼,半晌后,她嘲弄微笑道,“很奇怪!我幾次三番勸侯爺休了我,和我撇清關系,可他偏偏不肯。說什么一定要和我……榮辱與共?”
姚文獻一愣,干瞪了兩下眼。
姚瑤突然噴笑出聲,“哈哈,爹爹你說,那男人是不是挺傻的?跟您正好反著來?”
“……”
“雖然我也不建議侯爺這樣的做法,可身為他的妻子,這心窩里,暖洋洋的,真的很欣慰!相比之下,我在想象,若我娘親還活著的話……”
“……”姚文獻臉上麻木了起來,呼吸越漸敦促。好像思緒也被帶入了其中。
趙思懷若是沒死的話,此時此刻,她聽見他方才那些言論……
會是什么樣的表情?
姚瑤深吸一口氣,輕聲道,“我娘在外謠傳不斷,說她與番族勾結和私通。倘若!倘若她是無辜,是被人逼迫的,是被坑害的,她受了百般羞辱之后,還落得被夫家除名的下場。我若得到這樣的夫君,只怕我噎不下這口氣啊!”
姚文獻當下結巴道,“可、可、可能她不是無辜的——”
“不要跟我說可能兩個字,身為我的夫君,若連一絲絲的信任都沒有,只要從你嘴里說出可能這二字,就已經是最大的羞辱了!放心吧爹爹,您盡管除名,我不會攔著你的。畢竟,自古忠孝難以兩全,爹爹選擇了忠,我選擇了孝。你我,誰也怨不得誰。”
姚瑤眼角淚花還是沒能控制住,緩緩落了下來,“爹爹今日這一跪,倒是成全了你大義滅親的威名,讓你在皇上面前再次挺直了腰桿,可你這一生,無顏再面見我娘。以前我很奇怪為何爹爹幾次三番進不得娘親的苑子,到現在我才恍然大悟,原來爹爹你,一丁點也,經不起試探!”
“你——”
姚文獻神色麻木瞪眼無語,寒冷的手掌捏也捏不緊,心房在顫,身骨漸寒。
女兒的話,他又何嘗沒有想過,只是他放棄去思考。今日被提醒,他算不算被醍醐灌頂了一回?
若思懷還活著,她看見他今日的所作所為……
或許從她嘴里,只能擠出一句話:你不配當我丈夫!
不對,或許這句話,她老早老早之前就用行動告訴他了不是嗎?
生下姚瑤之后,他就再也沒有進過她的苑子,兩人曾經攜手白頭的誓言,已然煙消云散。
姚瑤離開御前殿,天上下起了雪花,雪花落到頭上,瞬間變成雨氣,染濕了鬢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