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上元節,林一諾遞給蘇木兩個棉花耳塞,兩人便帶著青衣以及蘇木在嶺南新買的一個昆侖奴走上了街。
街上一片火樹銀花,燈樓處更是人潮洶涌,歌舞、絲竹聲不絕。
昆侖奴被蘇木取名為阿昆,其身材高大、孔武有力,且長相黝黑,甚為嚇人,有他在前方開路,幾人逛得特別順利。
今夜的長安城不宵禁,各式各樣的小吃攤兒都擺了出來,各坊道被擠得水泄不通。蘇木和林一諾一起在路邊吃著三勒漿配炙羊肉串,好不快活,便是青衣和阿昆都吃得滿嘴流油。
就在這時,忽然有一個十分囂張的聲音在街邊響起“讓一讓,讓一讓秦真人的座駕來了。”
一邊說,一邊還用手里的劍鞘趕著路人,在惡仆的后面緊跟著一輛裝飾著各繡品和流蘇的華麗車輦。
周圍人罵罵咧咧地讓開了一條路,阿昆鐵塔一樣的身子忙站了起來擋在蘇木和林一諾的身前,以防人群沖撞過來。
蘇木皺眉道“什么人啊,這么大的架子今日連一品大員都得忍受堵車排隊,這人竟然還堂而皇之帶著開路的惡仆。”
林一諾看了一眼那車輦,若有所思道“是東宮的人。”
蘇木微張了嘴巴“李承乾這小子御下這么不嚴嗎便是他自己出宮都沒這般囂張吧。”
林一諾道“沒聽見那些仆人在喊嗎來的人是秦真人。”
蘇木好奇道“秦真人又是誰”
林一諾解釋道“西京西華觀道士秦英,會的旁門左道的東西特別多,跟圣觀道士韋靈符是一丘之貉,目前都在東宮陪玩,據說還有一個還俗道士朱靈感。”
說到這,林一諾眉頭微微一皺,似是想到了什么,但他沒有繼續說下去。
蘇木嘆道“太子是越來越叛逆了,他是不是青春期往后移了二十了才開始進入叛逆期。”
林一諾輕輕豎指“噓”了一聲,低聲道“蘇少,莫要在這種人多眼雜的地方妄議儲君。”
蘇木聳了聳肩,灑然道“好,不說了。”
兩人吃完了小吃,繼續沿街逛著,走著走著就來到了東市。到玲瓏閣門口時,只見玲瓏閣的生意一如既往的火爆。
玲瓏閣的特色炒菜依然是獨家的,但是面點糕餅的配方則已經賣了出去。現在長安城市面上的面點店幾乎都離不開玲瓏閣販賣的發酵粉。
吃過發酵粉發酵過的面食,眾人再也吃不了以前酸啾啾、硬邦邦的點心了。
可以說光是這一項的收入,就令玲瓏閣賺得盆滿缽滿。也就是現在的打工人都是直接買斷了身契,依附主家的仆人,不然的話,這些人大概早就被對手高價挖走了。
蘇木拉著林一諾一起上了二樓雅座,因為一路過來已經吃小吃吃飽了,他們倒沒點太多的菜,只給大胃王阿昆叫了幾樣肉菜。
阿昆左手抓著紅燒豬蹄,右手握著炙鹿肉,吃起來風卷殘云一般。
他是被部落里的族長賣給行商的,跟他一起一路從船艙底部混過來的好幾個人都病死了。他在路上的時候也差點以為自己要死了,先是暈船,后又挨餓,登陸廣州的時候,他只剩下半條命。
若不是剛好遇到了主人,他應該早就葬身魚腹。因此對于主人蘇木,他是十分感激的,不僅給他好衣服穿,還讓他能每天都吃飽飯。
他就是因為太能吃,才被族長賣掉的;也是因為太能吃,而被買他的商人嫌棄,每日只給一點點的冷面包和水,餓得他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蘇木瞧著自己的這個仆人,心情還挺不錯。這大塊頭,腦袋是有點笨拙,但力氣著實大,尋常五六個唐人都架不住他。在北上的船上閑著也是閑著,蘇木又讓林廣義等人天天操練他,現在打起架來,他也有模有樣了。
絕對是蘇木喜歡的跟班類型之一。
正當蘇木暗自得意自己的眼光時,林一諾忽然推了一把,壓低聲音道“你看,樓下那人看起來像個內侍。”
蘇木探頭一看,底下那中年男人面白無須,臉上總帶著一副面具的模樣,倒確實有點像宮中內侍。
蘇木喃喃道“也不知道是哪個宮里的貴人派出來的。”
林一諾道“是東宮。”
蘇木道“何以見得”
林一諾淡淡道“我瞧見了他身上的徽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