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門洞里打盹的門童循著聲音,開門見個頭發花白,穿著一身粗制的棉布衣裳的老漢,拘謹的陪著笑臉同他彎腰招呼:“這位小老爺,您家要的人我給您送來了,您看……”
門童又開了開門,探出半個身子,瞧瞧牛板車,癟癟嘴巴,像是拿不定主意,跺跺腳咬著腮幫子回了一句:“等著!”
不大會兒的功夫,依舊是門童開門:“把人放在后門,領了銀子就快些離開!””
牛車吱呀——的聲音離云府越來越遠,云家大夫人寧晚披著狐貍毛的披風和手籠站在一旁,看著三個護院抬起一個奄奄一息的乞丐從她面前經過。
護院抬起的一瞬間,云戰不自覺的輕哼了一聲,剎那間的疼痛讓云戰回神,像是失了記憶一般,徐達拉開手環之后的事情怎的也想不起來,所有感官都在經受猶如針扎一般的刺骨痛意。
“先帶他洗洗,穎兒,你再去草堂把萬大夫接來!”婦人清冷的聲音中帶著些許不忍,直到身邊的丫鬟離開,容色才稍微有些動容,望著灰白的天空,自言自語的問了句:“這樣做到底對不對?”
“二爺真是在外受了苦了,全身大大小小的凍瘡損傷,再加上營養不良,憂思過度,心脾勞損,無礙待我開些藥膳好些調養,過個個把月保管調養好咯!”
誰在說話!太吵了,云戰強忍著全身的痛意,蹙緊眉頭動動身子,卻發現渾身癱軟無力。勉強撐起雙眸,周遭古色古香家居,淡金花紋窗紗桌布裝飾,墻角青花梅瓶通體雅麗,整個房間彌漫著清香雅致的熏香味道。
云戰警覺猛地撐起身子,許是動作太過,束著紗幔的玉石流蘇叮當作響,鏤雕紫檀的山水屏風后人影晃動,眉目清秀的小丫頭探過頭來震驚的看著云戰,隨著云戰迅速凌厲的注視,穎兒一怔,愣了一好一會兒才發出聲:“夫人,二爺醒了!”
寧晚心里一緊,手上的帕子擰成一團,硬著頭皮繞過屏風,讓穎兒拿枕頭好讓云戰倚在床頭上。眼前的男子面如冠玉,俊美清蕭,就該是個翩翩佳公子,仿若剛才見到的的落魄模樣如同煙霧玄幻飄渺,更別提他還是陽陵城“烏云”,到處惹人嫌。
“小叔醒了,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寧晚擰著帕子離他進了半步,接著說道:“正好萬大夫在這,哪里不舒服,說出來也好讓他瞧瞧!”
“這是哪里?”略顯沙啞的聲音,云戰仿佛置身夢境,別說身穿古裝的男女站在他跟前,光是他現在這副慘兮兮的樣子都能肯定是做夢,這么安慰著想著,外面熙熙攘攘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領頭的中年男人,四五十歲的模樣,體態雄健,步子跨的極大,三兩步走到床邊,一雙眸子頗為銳利,卻又精光內斂,打量了一圈,在云戰身上注視著。同樣目光還有跟在他身后的一男一女,只是另外兩人眼里一閃而逝的流光讓云戰很是不喜。
“既然回來了,這幾天就暫時先在家里呆著,你大嫂想必也都說了,你大哥臨走把家里一切交由你打理,你也不要辜負你大哥的信任,當年家里雖是狠心將你逐出府去,可在外人眼里,你依舊是我云家子第……只要以后稍加收斂一些,莫要叫人看了笑話。”說完頓了頓,還想再說些什么,卻又搖搖頭,收斂心神輕喚一聲:“寧晚,你過來一下”。
云戰覺得莫名其妙,好像被人托付了終身大事,對了,他剛才問的什么,怎么沒有一個人回答他的問題,做夢也要有點存在感吧!
“小叔安好,我昨還想著和姐姐商量個日子,不想今日姐姐就接了來!哎呀,這看起來很嚴重啊,不行這幾天府下的事讓子凡幫忙吧,最近鋪子起色也不錯……”說話的女子可以說是非常奪目的存在,艷麗的紅裙,緋紅的胭脂唇角彎起精致的弧度,高抬的下巴眼神里的不屑轉瞬即逝化為溫柔的關切,假意附和,這女人身上的違和讓云戰渾身起雞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