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為我的沉默,看熱鬧的女生也在暗處偷偷數落我的不是,聽得脊梁骨又熱又冷。茉莉一只腳踩在我的床上,指著我鼻子劈頭蓋臉地罵:“不要臉的婊子,既然討厭我們班就別來,一個人滾去外面混,大家都是可憐的孩子,輪不到你瞧不起。”
“是啊,我們應該團結!”雷雨婷在人群后排大喊,“團結就是力量,打倒惡勢力!”我分明看見茉莉鄙視地望了雷雨婷一眼,卻又很快盯著我,一只腳重重地在我床上亂踩,踩地床單下的木板咯吱作響。我盯著她的腳,眼眶開始模糊起來,鼻子也堵住了。
茉莉用手指狠狠戳我肩膀:“喲,不會要哭了吧,小屁孩。”伴隨著她小人得志地奸笑聲在我耳畔回響。我當然不會,我不想再做之前軟弱的木子,如果臘梅還在,我一定會深深插進她的胸口,看著她跪地求饒的模樣。但我沒有臘梅,現在所有人都在針對我,李遙知現在必須擒賊先擒王。
烏云遮住月亮,一陣寒風撞響了窗戶。我收起了所有地表情,兩只手死死抓住她的衣領,使出力氣把她往外一甩,她一只腳還踩在我床上,一下失去了平衡,被我摔地一屁股坐在地上。摔得茉莉捂著屁股喊痛,摔得周圍人唏噓起來。
茉莉按著屁股跌跌撞撞坐起來,我走向她,揪著她的頭發一路把她拖到窗戶邊的墻。她雙手抓著我的手背,指甲尖得嚇人,硬是摳出好長幾道血印子,我忍著痛把她拖到墻邊才松手。桌角邊還擺著昨天乃棠打好的熱水瓶,我彎腰撿起,茉莉死命抓著我的頭發,踢打我的腿。我忽地甩開她起身,她的指甲順著我手臂劃出一道由深至淺的血印子。
再看著她凌亂的頭發,縮在墻邊,驚恐的眼神自下而上望著我,我的心里卻冒出一絲快感。一水瓶的開水從頭到腳澆在她身上,澆得她雙眼緊閉,捂臉大喊,身體在墻角蹭來蹭去。看著她整個人都冒著白煙,我蹲在她面前,扯著她頭發問:“不會要哭了吧?”
她搖頭大叫,歇斯底里地叫喚,慢慢地變成了哭喊,看著她兩行眼淚流了出來,我輕撫她的臉頰,心里說不出的害怕或是興奮。有人好像從身后慢慢靠近,我猛地將水瓶砸在地面,震得整個手臂都發麻,幾道血印也清晰可見,越看越痛。
雷雨婷和幾個女生傻楞在我眼前,一動不動,紅著臉看我。其余的女生三兩抱在一團,連溜出門的勇氣都沒。風依舊刮個不停,穿過窗戶縫發出詭異地聲響。我看著雷雨婷:“下次再惹我,我就把刀插進你心臟。”果然她看著高大,甚至比我還膽小,挪著步子退到人群后。
茉莉撿起熱水瓶朝我砸來,我來不及躲閃,腳踝被狠狠砸了一下,砸的一只腳跛了幾步,疼痛感如藤曼般爬滿全身。我撿起水瓶,朝她道謝:“謝謝你還我,你等我再接一瓶來澆你,等好了!”我大喊著撿起水瓶沖了出去。
眼淚趁我沖出門的剎那流了下來,我扔開水瓶,發瘋似地朝前,漫無目的地跑。就像爹死的那天,天是黑的,人是受傷的,從醫院里向外逃竄,跑得無法停下。外面很冷,手背在寒風下吹得生疼,還有砸中的腳踝,一定是出血了,每走一步都鉆心的痛。
終于,前方沒了路。我在假山石下喘著粗氣。周圍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眼睛也癢得發疼。奇怪的興奮感轉瞬即逝,只留給我無盡的恐懼與慌亂。我看了眼身后的假山石,它張開了深淵巨口,吞噬著我的心臟,索性倚在山底,抱膝而坐,埋著頭盡力躲避這殘酷的世界。
我蜷縮成一團,飛快地抹去不斷涌出的眼淚,一遍遍告訴自己不能軟弱,不管遇到什么都要堅強。可有一瞬間又想跳進池塘,干涸的池塘淹不死人也能摔個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