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竄了出去,本以為是解脫了,可發現只是來到了大院里了。
身后是一幢三樓高的建筑,在夜色下蔑視著我倆,離真正的大門足足有幾十來米,只有大門口一盞高大的路燈矗立著,點亮了所有。
而院子的角落里蹲坐著幾個抽煙的男子,有更多從不知道的地方跑了出來沖向我們。
潭安抓著我向大門沖去,可在半道中就被踢到在地,他們踩著我們,踢著我們,我護著頭,從縫隙中看見張揚正把潭安按在地上掐著脖子,兩人都露出猙獰的表情。
我想起了周扒皮暴打英子的畫面,想著想著就累了,聽見了耳鳴,聲音越來越響,身后的高樓也向我們倒來。
就倒下來吧,大不了同歸于盡,只是別砸著潭安就好。
就連地都開始震動,轟隆隆的響聲越過耳鳴刺進耳朵里,又好像是電鋸拉個不停,直到幾束光射向我們。是竹青帶著好些兄弟過來了,幾輛摩托停在門口,下來不少人。
張揚也停了手,站直身子對峙。
竹青朝我們走來:“江湖事江湖了,是男人你跟我打,你放開我妹妹。”
“媽的老子那么多人,我跟你單挑?”
張揚招呼了所有人往他們涌去,光竹青帶來的人,一個打十個都不夠打。
聚光燈下正演繹著一場絕美的黑色藝術,數不清的人使出渾身解數表演著,嘶吼著,暗流涌動著,而我和潭安就是唯一的觀眾,眼看著趕來的人很快被打翻在地,在人群里翻滾,急得我們也只能在后面尖叫吶喊,喚他們快停手。
叫喚久了,或許他們表演完了,張揚轉身看向我倆,不知從哪摸出的匕首,直挺挺走到潭安面前:“你媽的叫得吵死了,你不是她妹妹嗎?老子先搞死你們再殺他們。”
潭安躺在地上嚎叫哭喊著,我看見刀刃就要戳穿她的胸口,掙扎著爬到他腳邊死死抱住。
“我才是他妹妹,你要殺便殺我好了。”
即便有一絲可以救活潭安的希望,我也不會放棄,我帶有僅存的一絲幻想朝他說。
張揚爽快地答應。
此時的我終于送了一口氣,就這樣吧,看著倒地的竹青和他的兄弟們,還有黃毛趴在地上不停哀嚎,忽然也發現他們也不是那么討厭。
當今社會,有陽光,也總要有人扮演黑暗。
而我和潭安,現在就和他們一樣,身處黑暗,卻成為暗流里將要淹死的一抹光亮。
走廊里的男子跌跌撞撞走了出來,頭上,胳膊上都是血,發現外面全是自己的人,喘著粗氣,放心地坐在地上,靜靜觀賞這場演出的完美謝幕。
天黑了,漆黑,連那盞燈似乎都慢慢暗了下來。
我感覺到被一股力拉到墻角,背部狠狠地砸向墻面,耷拉著腦袋,望著臟兮兮的衣服和鞋,心里卻莫名的安詳。我淡淡地看著張揚,他朝我笑,手里緊握著匕首。
刀柄泛起鐵銹,興許是多久沒用了,刀刃沖著我。
可我此時唯一希望的,便是它鋒利些,鋒利到可以一下就結束,免了多余的痛苦。
上帝作證,我一點都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