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征將軍崔烈一手把著腰上的劍,皺著眉站在樹下,盯著不遠處剛從馬車上下來的許落。
平日崔將軍臉上難得有表情,但這會兒,卻少有地被一個小姑娘,勾出幾分不悅之意。
大軍臨出發前,二公子顧馳淵突然來信,要他帶上大公子顧晉鵬和這個小姑娘,同往南江。
二公子還再三交代,路上務必將小姑娘照顧好了,決不能有半點閃失。
軍中本不該有女人。只可惜軍令難違,他別無選擇。
偏這小姑娘嬌氣得很,受不得顛簸,沒走幾天就病了,又是發燒又是吐的。
軍醫來回跑了好幾天,就連崔烈也不得不來探望了幾次,總算病情控制住,這小姑娘漸漸好起來了。
然而,她好了,還不如不好。
這小姑娘精神頭恢復些,便不再似先前那樣成日躺在馬車里,反而喜歡在大軍休息時下車透風,繞著馬車溜達幾圈。
她本就長得一副嬌嬌美美天仙般模樣,容貌打眼得緊。
這一溜達,便跟朵嬌花兒似的,在軍士們眼前晃來晃去,晃得軍士們眼睛珠子都直了。
便如此刻,許落剛一下車,那些原本就地歇息的軍士們,頓時就齊刷刷地抬眼,偷偷望過去。
那小姑娘見那么多人望著她,禮貌地朝著眾人微微一笑。
這一笑,軍士們都跟丟了魂似的,呆呆望著她半天回不了神。
一幫沒出息的東西。
崔烈在心里暗罵一句,果然美色最是惑亂軍心!
可他還不能阻止這姑娘下馬車,更不能阻止別人笑。
崔烈頗郁悶地收回視線,目光落在一旁的顧驍野身上。
只見顧驍野正不緊不慢地喝水,眼都沒抬,連看都沒看那小姑娘一眼。
崔烈心中稍慰。
也不是人人都會被美色惑住的。
譬如三公子就能置身事外,完全不受影響。
*
許落剛下車,就發現那些士兵都朝著她望過來。
她很有些不自在地笑了笑,算是打招呼,然后一轉頭,就對上了領軍將軍崔烈暗沉沉的眼神。
崔烈握在劍柄上的手緩緩張開,又緩緩落下,表情冷得好像隨時都能拔劍殺了她似的。
許落:“……”
在馬車里做了半天思想工作,想要來找崔烈的勇氣,頓時就跟放了氣的氣球一樣,徹底癟了下去。
她是真不記得自己什么時候得罪過這位將軍。
可這位將軍看她的眼神,好生不善。
思來想去,應是她生病時,給崔烈添了好些麻煩,被對方嫌棄了。
這樣的話,她此刻再去找崔烈,就是往槍口上撞了。
可她這件事,還等不了。
許落在馬車旁慢慢地走著,下意識地望了望樹下的顧驍野。
整個大軍中,她唯一認識的,還稍微熟悉一點的,就是顧驍野了。
大公子顧晉鵬那家伙的品性,她是斷不能做什么指望的。
顧驍野雖然是個面冷心更冷的未來暴君吧,可地窖那兩日,他倆也算同生共死了一回,多少讓許落對他生出幾分與旁人不同的親近感。
許落猶豫著,又看了眼顧驍野。
這會兒他正站起身來,走到了崔烈身旁。
崔烈在一塊石頭上鋪開了一張軍用地圖,幾個將領也圍過來,討論著行軍之策。
大軍即將抵達江陵道,渡過長江,再行十余日,就可到南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