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一種看地獄煞神的恐怖眼神看著顧驍野,連連后退,竟不慎跌落在那寒潭的洞口里。
顧驍野冷冷站在潭邊,看著趙同掙扎著沉入了潭底。
他轉過身來,神色竟是異乎尋常的平靜。
許落渾身發冷,寒意從腳底升起,似乎凍結了血液。
殺人對顧驍野而言,似乎不過是吃飯喝水呼吸那般簡單。
方才那個抱著她出來的,給了她些許溫暖和安全感的,仿佛是另一個人。
而此時站在她面前的,才是真正的顧驍野。
殘忍,暴戾,冷酷,嗜殺,報復起傷害過他的人,毫不留情。
顧驍野緩步朝著她走過來。
許落身體僵硬,下意識蹬蹬后退數步。
她知道顧晉鵬曾經用各種殘忍至極的手段虐待顧驍野,顧驍野如今以其人之道還回去,是顧晉鵬罪有應得。
可是,真正面對這一幕,卻還是讓她,沒來由地生出恐懼之心。
顧驍野的腳步頓住,眉頭微不可見地蹙了蹙。
她在怕他。
顧晉鵬將她一個人扔在石洞,他救了她,給了顧晉鵬應得的教訓。
然而此刻她卻用那般不安戒備的目光,恐懼地看著他。
顧驍野漆黑的眼底變得冷漠。
本來想要問她那塊絹帕的事,卻突然覺得沒什么意義。
大雪之夜她幫他一次,如今他救她一次,算是扯平了。
顧驍野淡淡道:“鄧充投靠叛軍首領袁讓的消息,你是從何知道的?”
許落呆了呆,一時,竟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自然是從書里知道的。
鄧充敢帶兵襲擊南江,就是因為叛軍首領袁讓暗里給他提供了兵馬糧草支持。
顧驍野想要攻打九江,就一定要留意袁讓的動作。
否則,很可能螳螂捕蟬,黃雀在后。
見她只是不語,顧驍野眼底掠過一抹微不可見的譏諷:“又是你算出來的?”
許落抿了抿唇,“三公子可以派人暗中查一查,自然就知道我說的是真是假。”
“真假與否,我自會去查。”
顧驍野冷淡道,“作為謝禮,出了這山林,我會派溫平,送你去南江。”
他說完,徑自從許落身邊走過,往山林外而去。
許落才不想一個人留在這死了那么多人的山洞外,慌忙追過去。
顧驍野走得很快,許落一路小跑,沒一會兒就氣喘吁吁。
可饒是這樣,還是沒能追上顧驍野。
眼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山林拐彎處,許落心中一急,竟是不知被什么絆了一下,摔出老遠,一只繡鞋都脫落了。
腳踝處疼得厲害,應是扭到了。
而她本是粉白色的羅襪,竟是被腳底血泡磨破后的血跡染得斑斑駁駁。
許落低頭揉著腳,鼻子微酸,突然有些心灰意冷的沮喪。
要穿出這片山林,至少要走一盞茶時間。
她的腳成了這個樣子,怕是走不出去了。
余光突然瞥到一襲黑色繡云紋衣袍的邊角,許落慌忙抬頭,就對上了顧驍野淡漠漆黑的眼。
“你,你沒走?”許落說不出是驚是喜。
顧驍野面無表情地撿起那只繡鞋,走到她面前,遞給她。
隨后,他轉過身去,背朝著她蹲下來,嗓音不帶半點情緒:“不怕的話,就上來。”
許落微怔,顧驍野這是要背她嗎?
她還沒說話,就聽到他冷冷地說出下半句:
“怕,你也沒得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