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馳淵征得顧驍野同意,調動了原定集結準備出發前往京都的南江數萬精銳,這些人由顧馳淵親自率領,連夜去了蘆葦蕩尋人。
如果說,見到顧馳淵送來的許落的發帶,顧驍野尚還能保持平靜。
可,當數日后,顧馳淵接連派人送來許落被污泥浸染得不成樣子的繡鞋時,顧驍野的手都在微微發顫。
“皇上,沒準這只是許姑娘的疑兵之計。”
溫平硬著頭皮勸解,“她可能是故意將這些隨身之物扔在蘆葦蕩中,好為她的逃跑爭取時間。”
顧驍野沒有說話。
這一夜,他望著這雙繡鞋,徹夜未眠。
他想起數年前那個雨夜,那個看來纖弱的少女,是如何用超乎尋常的毅力與勇氣,將陷在淤泥里的他,死死拽住一整夜。
萬一,萬一她真的在逃跑中,陷在了蘆葦蕩里…….
他猛然站起身來,衣袖拂落了桌上的茶杯。
守在外面的溫平慌忙進來,被顧驍野蒼白的臉色嚇了一跳,“皇上……”
顧驍野才要說話,門外傳來急促腳步聲。
從蘆葦蕩疾行趕來的信使被錦衣衛領著匆匆進來,風塵仆仆地跪倒在他跟前,呈上一封十萬火急的來信。
是顧馳淵的來信。
顧馳淵在信里說,他們在蘆葦蕩,找到了兩名陷在淤泥里,早已氣絕的南江軍士,這兩人,曾是原歷城都尉袁讓的下屬,對袁讓可謂死心塌地。
當年袁讓辭了都尉之職后,這兩人也跟著離開軍中,后來在南江城中定居,且一直與袁讓有信件往來。
因為顧馳淵在這兩人的家中,找到了他們與袁讓往來的信件。
“雖沒有證據,能證明這兩人就是接應許姑娘逃走之人,但他們隨身帶著大量銀票,且有意改換了裝扮。而蘆葦蕩,又發現了許姑娘的衣物。”
“末將大膽推測,這兩個人,很可能就是接應許姑娘逃跑的人。若末將的推測不幸正確,那許姑娘很可能,兇多吉少……”
顧驍野的身形晃了晃,臉色煞白如雪。
溫平心下微驚,正要回身吩咐錦衣衛去叫太醫令桓甫。
顧驍野已然開口,聲音嘶啞至極地一字字道:“去蘆葦蕩。”
顧驍野趕到蘆葦蕩時,是個深夜。
蘆葦蕩下起了一場大雨,恍惚間,讓他以為,又回到了當年那個雨夜。
只可惜這一次,他的身邊,不再有許落。
顧馳淵和那些將士們已經在蘆葦蕩尋了十來天,每個人身上都染了污泥,渾身濕透,看不出本來面目。
他們沒有給顧驍野帶來好消息。
顧馳淵見到他時,面色異樣沉重,欲言又止,“皇上……”
顧驍野心里升起不祥的預感,煩躁道:“有話就說!”
“末將的人……”顧馳淵看了他一眼,低聲道:“末將的人半個時辰前,剛發現了一個女子,身形與容貌,與許姑娘一般無二,只是她,已經救不活了……”
顧驍野心神微凜,聲音都有些變了:“帶朕過去。”
顧馳淵帶著顧驍野走了一段異常泥濘的路,終于,來到了一處稍稍平坦的地方。
大雨便在這時傾盆而下,一道道閃電劃過暗黑的夜幕。
借著閃電的光,他看清了地上那個女孩。
那女孩躺在泥水里,身體蜷縮成小小的一團,沾滿污泥的長發亂糟糟地散著,遮住了臉龐。
她身上所著的,正是許落失蹤那日,所穿的月白衣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