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人接口罵道:“我爹不過是多年前做過相士,你們也不放過他,執意要將他帶往京都,就算你們發了銀子讓他回鄉,可他那么大歲數,怎能經得起那般顛簸?”
他悲聲道:“你一句話就抓相士,一句話就放相士,好輕松啊!可你怎么不問問,有多少人,死在了被押往京都的路上,有多少人,又死在了回鄉的路上!”
“還有我哥哥,也是被你害死的!我從小沒了父母,是我哥一手拉扯著我長大,他眼雖盲,心卻不盲,在小鎮上,誰不說他算命準,誰不說他是個好人!可結果呢!”
一個年輕一點的士兵,抹著眼淚放聲哭道,“錦衣衛亂抓人的時候,他不過是多問了幾句,你們就一刀殺了他!事后你們是發了撫恤費,可我哥哥都沒了,我要那點錢有什么用,我寧愿用我的命,換回我哥的命!!”
顧驍野沉默著,沒有說話。
明明此刻,面對的是生死困境,腦海中,卻不知為何,想起許落當初苦口婆心勸他放了那些相士的話。
想起她每每因為他為了假裝賢明君王做出的種種決策,而欣然歡喜的模樣。
想起她不止一次對他說,“皇上,我覺得這天下,你一定能治理得很好,你以后,一定會是一個明君。”
以前他對她的話,并未曾多么入心。
明君與否,他不介意,他介意的,只是她在不在他身邊。
可是此時此刻,他終于明白,也終于領悟了許落的良苦用心。
另一人憤然道:“狗皇帝你亂殺人也就罷了,又要組建什么玄甲軍,組建玄甲軍也就罷了,我們都是南江人,不愿離鄉背井去京都理所當然,也就是發了幾句牢騷而已,你知道后,竟要將我們全部斬殺,若非顧都尉求情,我們豈有命在!”
顧都尉,自然是指顧馳淵。
顧驍野抬眸,鋒利冷銳的目光,直直射向顧馳淵。
當日他明明說的不予追究,何曾說過,要將這些人全都斬殺?
他尚未說話,溫平已經怒道:“顧馳淵,當日你匯報此事時,我就在場,皇上分明要你息事寧人,不要再追究此事,你竟然假傳旨意,故意挑起兵變!”
顧馳淵淡淡道:“你是錦衣衛都指揮使,當然要站在皇上身邊說話,替他遮掩。他登基后所作所為,早就讓天下人對他寒心,我也只是看不下去,不忍心無辜之人枉受戕害,又有何錯?”
溫平被顧馳淵的無恥給氣得七竅生煙,“指鹿為馬,顛倒黑白,二公子真真是好本事!”
先前那人大聲道:“還跟狗皇帝費什么話?顧都尉苦心為咱們創造了今夜的機會,眼下就是咱們報仇的時候,大家沖上去,殺了狗皇帝是正經!”
他揮舞著長劍,第一個沖了過去。
溫平身形微動,倏忽如風,一道銳光劃過,那人捂著脖頸,發出嘶嘶幾聲,倒在了地上。
溫平環顧那些將士,冷冷道:“還有誰,敢來試試?”
眾人神色都有幾分駭然,誰也想不到,顧驍野身邊,還有這樣功夫高絕的人。
為首領頭的士兵咬了咬牙,“事已至此,我們早已沒了退路!今日,我們誓殺狗皇帝!”
“誓殺狗皇帝!”
那些人嚷著,一窩蜂地涌上來,將顧驍野與溫平團團圍在了中間。
他們知道自己以下犯上,屬于必死之人,又心懷仇恨,手下刀劍半點不留情。
顧驍野與溫平雖極力應對,卻耐不住他們人多,一批批悍不畏死地撲過來。
溫平與錦衣衛死死護著顧驍野,總算突圍出一條血路,在夜色的掩護下,往西北方向而去,顧馳淵率領追兵,窮追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