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檀總覺得,他不是普通的士兵,而且一直低頭,似乎很詭譎。
侍衛聞言,身子僵了僵:“將軍天人之姿,我只敢遠遠地看你,因此不敢抬頭。”
船輕微晃動著,河風灌進,掀起他的衣袍。
霍檀嘴角微勾,似笑非笑地說:“那你守在門口,一直低著頭好了。”
話落,她拿起茶壺倒了一杯茶。
茶是熱的,茶葉在水中翻動,散發著清淡的香味兒。
她握著茶杯的手微微一怔,喝了一口后,起身往門口走。
擦身而過時,她的手忽然被握住,掌心的溫熱迅速傳遞給她。
“你還真打算讓我一直低頭不看你?”
霍檀側眸,對上穆淮深邃的桃花眼,笑道:“是你自己說只能遠看的。”
他輕笑:“你剛才說的話,我都有在聽,見你如同戰神一樣,心折得很,一時有些膽怯。”
他會膽怯?
色膽包天呢!
霍檀上下打量著他,一身普通的灰色侍衛衣衫,渾身依然透著儒雅清貴。
果然是人好看,穿粗麻布衣也不會俗。
她秀眉輕挑:“你打扮成這樣,是打算做什么呢?”
穆淮目光一動,一本正經地說:“你不準我見父母,可我已經到了潼關附近,豈有不去拜見之禮?我扮成你的侍衛,不暴露身份就是了。”
霍檀無語地抽了抽嘴角。
她低頭望著他緊握自己的手,嗔道:“既然是侍衛,就別動手動腳的,還有一船的人呢。”
穆淮淺笑,然后松開她的手。
霍檀心尖微漾,兩人并排站在船舷邊,眺望著寬闊的河面。
陽光下,河面泛著一層熒光,與浪花纏在一起。
霧還不曾完全散去,空氣中都是濕潤的水汽。
穆淮輕嘆一聲:“你說得對,驕兵必敗,他們安逸得太久了。”
那種安逸,是霍檀與她父親帶來的,想要太平盛世,不能將重擔壓在她身上。
赫連訣兄弟雖然意見不合,可能做到一致對外,是貪婪大慶的地大物博。
北漠士兵兇殘狠辣,城池若是淪陷,將會面臨滅頂之災。
霍檀嗯了一聲:“這兩個月安排潼關的百姓先退到寧江,雖然是敗仗,可我不想損失太大,我會派人斷后,讓他們安全撤離。”
無論是誰的兵,都是保衛大慶的,能把傷亡降到最低,也有利于后續水軍的訓練。
穆淮驚異地盯著她:“給他們留一座空城?”
霍檀點頭:“等到戰爭開始再逃亡,大家都很吃力,我已經讓人暗中開始在潼關城安撫百姓。”
他唇畔漾開笑意:“不用說也知道,但凡霍將軍的決定,他們皆毋庸置疑。”
她輕舒一口氣:“是父親在潼關的威望,霍家的兵權收回后,他拖著病弱之軀還守在潼關,大家都看在眼里。”
穆淮怔忡地凝視她,眸光深不見底,仿佛要將她卷入。
須臾,他緩緩開口:“聽聞潼關城井然有序,已經有人陸續從木橋或是戰船到達寧江安家,原來是你早有部署。”
霍檀淡淡一笑:“你向皇上要寧江這塊封地,不就是想讓他們安心住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