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啊,他察覺到她的異樣。
她就知道,自己瞞不過他的火眼金睛。
霍檀笑了笑:“您不怪我?”
霍北霆唇畔的笑意,逐漸凝固,久經沙場刻畫出的冷毅,顯得更加難以琢磨。
須臾,他意味深長地說:“你做得那么好,如何能怪你?”
他說話時是看著她,可又似乎不在看她。
霍檀微蜷著手指,心境反而平靜下來:“兩個月后,您和母親都去寧江吧,這里…不適合再住了。”
霍北霆緩緩將地形圖卷好,動作小心翼翼,她發現,他的指尖好似在顫抖。
她的心又開始忐忑。
霍家鎮守在潼關十幾年,已然將此當成了第二個家,現在讓一向執拗頑固的他,帶著家眷退守去寧江,這道坎并不容易過。
寒風透進,燭火跳動。
書房靜謐,蠟燭燃燒發出的嗞嗞聲,更加顯得幽靜。
她靜靜地看他將卷好的圖,放在抽屜,像是珍藏一件稀世珍寶。
就在霍檀以為他會拒絕時,霍北霆沉聲開口:“你已深思熟慮過,就按照你說的做吧。”
霍檀內心泛起波瀾,不可置信在眼底一閃而過。
她設想的所有阻礙,在回來后都一一化解,眼前這位父親,通情達理得讓她有點陌生。
眼眶不禁泛著絲絲酸澀。
他所有的嚴苛要求,都是對原主的吧,她終究不是了。
真的還是有區別的嗎?
霍檀又開始迷惘,正如疑惑穆淮對她的感情,究竟是原來的她,還是穿越后的她。
片刻后,她平靜地說:“父親早點休息,明日我給您煎藥。”
話落,她起身行告退禮。
霍北霆頷首,沒再說話。
霍檀走出書房,風迎面而來,眼眶的淚在打轉,她很難過揪心,大概是為以前的霍檀,也為那份深沉的父愛。
穆淮瞧她臉色蒼白,擔憂地詢問:“怎么了?談話不愉快嗎?”
她抬步緩緩走著,搖頭說道:“談話很順利。”
順利得令她有些不知所措,還不如嚴厲地斥責幾句來得痛快。
穆淮若有所思,默默地跟在她旁邊,送她回房。
書房的門再次被推開。
顧媛端著一碗安神湯而來,霍北霆的眸光瞬間柔和,笑容滿面。
她問:“與檀兒似乎聊了很久,看樣子相談甚歡?”
他點頭:“她…長大了。”
顧媛將碗遞到他手中:“我發覺你這次對她的態度截然不同,是有什么原因嗎?”
霍北霆說道:“她現在見解獨特,運籌帷幄,處事淡然睿智,我可以放手了。”
顧媛笑了:“我可是第一次聽你這般夸她,看來這次回京都,她真的更加成熟穩重了。”
他端起碗,將顧媛靜心準備的湯喝下,目光望著窗外。
“翻天覆地的變化,或許是我們大慶之福吧。”
顧媛笑吟吟的:“也是霍家的福氣啊,我們的苦心終究沒有白費。”
聞言,霍北霆愣了片刻,然后若無其事地笑了笑:“夫人說得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