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垣道:“沒有,令妹端莊有禮,溫婉賢淑,是我不配。”
盧示之道:“我不聽這些,我要你說實話。她究竟哪里不好?”
鄭垣道:“她很好。”
盧示之道:“姝寧守宮砂尚在,而你卻說她三年無所出。鄭垣,你我都是男人,事已至此,你就告我吧。”
鄭垣萬般無奈道:“二哥,我想走一條我自己的路,而非你們安排的路。”
盧示之道:“我明白了,多謝相告。”轉身欲走。
鄭垣叫道:“二哥,這兩年多來,她過的屬實不易,是我對不住她。”
盧示之道:“你不必為此自責。”說完帶著一身惆悵若有所思的走了。
晚上回來后,鄭父將鄭垣叫到祠堂。鄭垣自覺跪在那里,準備好挨打挨罵了。
鄭父道:“起來吧,今晚我不打你不罵你,坐在這,”拍拍旁邊的凳子,“我有些話想告訴你。”
他正了正衣襟,慢慢道來:“這幾年來,你可曾正眼看過她一眼。
是你錯了,你錯把她的好當成了不好。人家迎合我和你娘,你就說她做作虛偽。她管家有度,你就說她是善鉆營。她勤儉持家,你就說是小氣,偶然多掛了兩盞燈,你又嫌她鋪張浪費。她孝順我們,恪守規矩,你就說她呆板教條。她見著好吃的稍稍高興一點點,你就笑話她是鄉下來的,沒吃過沒見過。如此之類,不勝枚舉。
她無論怎么做都合不了你的意。是,她愛看別人眼色。那你有沒有想過為什么?為什么你不用看任何人的眼色就可以在這個府里過得如魚得水,為什么她不行?
她有靠山嗎?她有可以仰仗的人嗎?她有一個可以訴苦的地方嗎?她有一個可以傾聽心事的人嗎?她有一個無論發生什么都可以站在她的立場替她說話的丈夫嗎?
你看看你這幾年都做了些什么?路遙知馬力,我以為你是有心的,慢慢會懂得。我不敢逼你,逼急了,你又像上次那樣,所以我們想讓你慢慢體會,慢慢懂得。可你呢,非但不知道體諒她,關心她,還弄那個什么淼淼來故意氣她。你我都是男人,你以為你怎么想的我不知道?”
鄭垣心中的每一件事都被父親正中靶心,知子莫若父,他慚愧的低下了頭,道了一聲父親,問他:“你怎么知道的?”
鄭父繼續說道:“你說那個淼淼從蘭溪來投奔你,怎么早不來晚不來,偏偏你中榜不久她就出現了。再說了,你完全可以把她安頓在外面,誰也不會知道。可你費那么大勁非要弄到府里來,不就是要故意給她看的么?”
鄭垣的小心思被戳穿,臉上又燙又紅,兩只手搓來搓去。
鄭父繼續道:“可你萬萬沒想到,人家盧家三妹教養的如此之好,一不與你置氣,二不嫌棄淼淼,還處處維護你。你此時卻還不知感激,竟要與她和離,你是安的什么良心?讀的什么圣賢書?今日,我鄭家還有何顏面面對祖宗?”說著一拳重重的錘在桌子上,發出“嘣”的一聲,這一拳也重重錘在鄭垣的心上。
沉默良久后,鄭父哽咽地說了一句“我們也萬萬沒想到,意外來得這么突然”,然后感慨一番,起身離去,留下鄭垣獨自反省。
門外不遠處鄭母一直躲著偷看,見沒有動手打人,這才放心悄悄離去。
鄭垣被說的無地自容,內心慚愧不已,悔恨當初的幼稚想法。他以為自己的苦惱來源是姝寧,他以為一旦和離就能輕松快樂。但,并沒有,既沒有想象中的如釋重負,也沒有回到以往的肆意灑脫。反而背負了數不盡的煩惱和惆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