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解惑當年
自姝寧走后的這幾年,鄭垣最多的時候就是獨坐在窗前發呆,看天看云也看樹。極少時候也會作畫,多是畫一些云山霧海,大江大河,但無一例外,每次畫完就撕,毫不遲疑,所以一幅畫作也不曾留下。
這晚,鄭垣點上一盞燈,在書案前潑墨揮毫起來。忽有腳步聲走進壹心園,聽聲音不像是阿金的,遂將尚未畫完的紙胡亂揉成一團扔了。
鄭母遠遠走來,問他道:“你今天有沒有見到姝寧呀?”
“沒有,”他隨手翻開一本書,頭也不抬地回答。
鄭母進了一白書舍,拉過一張椅子坐下,神色憂郁嘆口氣道:“如果,你能跟她說上話就好了。”
他終于放下了書,看著她笑道:“母親,自從你聽說她在宮里做女官,這幾日來總是怪怪的。”
鄭母道:“我有一件事想求你。”
鄭垣嚇了一跳,收起笑容說道:“母親何出此言,你有吩咐就說,我盡管去辦就是了,您大可不必如此。”
鄭母道了一聲“垣兒”欲言又止,猶豫再三說道:“有句話本想說給她聽的,原以為她走了,就此作罷,可偏偏她又出現了。那日明明就在眼前,卻沒能說上話,實在煎熬。所以我思來想去,想說給你聽。”
鄭垣見慣了母親的小題大做,以為又是什么她們女人之間的私房話,輕描淡寫的問道:“哦,什么事?”
鄭母道:“唉!這件事,娘要先給你道個歉。”
鄭垣心中奇怪:好好的,為何給我道歉?但又見母親表情嚴肅,也不敢多問。
鄭母繼續說道:“本來這個歉應該給姝寧的。只是不得見面,見了面,也說不上話,唉,就算說了她也不會記得了呀。”
鄭垣被母親繞的云里霧里,不知所云。
“當年書房之事,是,是我騙她在先,是我騙她半夜去找你的,而那個餿主意也是我出的。”鄭母說道。
鄭垣盡力猜想會是什么事,萬萬沒想到會是這件事,驚道:“什么?是你?”
鄭母說:“嗯,當年是我說你考完了試,一心想與她和好,也是我說你心高氣傲慣了,一時丟不開面子,所以求她主動些。她臉皮薄,原是不肯的,也是我求她求了好久,就差跪下了,她才勉強答應。誰知你們最后竟會鬧成那個樣子……”
鄭垣突然得知了當年書房事件的真相,雖然也曾猜測過,但此時,心中還是不免吃了一驚,又恨又惱,又悔又無奈起來。一拳重重砸在桌上,苦笑道:“母親啊母親,你說你這是……”
鄭母不等他說完趕緊低下了頭,等著兒子的火山爆發,洪水決堤。
鄭垣不停的捏著額頭,抿了抿嘴,說道:“母親你不要這么說,這不怪你。錯在我,主要責任也在我。我,那個,這件事是我錯怪她了。哎呀,你說當年她還挨了我那樣重的一腳。她也真是的,怎么不說呢?這誤會真是幼稚可笑,唉……明明把話說開就好的。”
鄭母見兒子沒發脾氣,心中一驚,贊嘆他這幾年果然長進,說道:“我想,一來她也覺得丟臉,二來,你讓她說給誰聽?三來,我想她是不想咱們母子再鬧不和吧。”
重點是這第三,鄭垣聽出母親話里有話,也明白她的一片良苦用心。心中的火氣瞬間撲滅,想著姝寧就是為了這個家的一團和氣,才一個人默默承受了許多。
時隔多年,如果自己因此再鬧,顯然不應該,問道:“母親為何不早點告訴我?”
母親神色恍惚,吞吞吐吐道:“現如今,咱們家是這個樣子,而你,是這個樣子,又變了許多,我也……”
鄭垣心下明了,知她所指,胡亂答道:“哦,這樣,是啊……”
鄭母改口又問:“你在宮中真的沒見過她么?”
他道:“我雖然也在宮中,但你又不是不知道,不經通傳就是私闖后宮,是大不敬。她即在后宮當差,沒有允許也不得到前朝來,我不可能見到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