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蟄開門見山，胡廠長臉上面無表情，心里卻很認同這個觀點。所謂的人走茶涼，素來如此。一個負責人搞自己的一套，人去政亡非常普遍。方蟄能提出這個擔憂，并愿意斥資購入勞動服務公司的固定資產，恰恰證明了他的誠意。
認同歸認同，該爭取的利益還是要爭取的。所以胡廠長微微皺眉，看了一眼方麗華。他是老江湖了，讓方麗華先上講條件，談崩了他好出面挽回局面。這是談判的策略，進退有余。
“方先生的條件確實不錯，目前為止，方先生的條件是最好的。但我還是要說，請方先生理解我們的難處。固定資產是不能輕易對外出售的，尤其涉及到地皮的問題。我們更是要慎重，哪天你把房子扒了，廠子的圍墻就缺一段了。”
方麗華一番話說的很是嚴肅，方蟄知道這倆不好對付，不會輕易就范。如果是二十年后，這樣的談判怎么也得拉鋸戰來個一兩個月的。但現在是什么時代？現在是國企最迷茫的時代，所以方蟄是不會給他們拉鋸戰機會的。
“貴廠的意思，不考慮出售地皮在內的固定資產？”方蟄直接奔著核心問題就來了。
方麗華意識到對面的語氣不對，這才剛開始談判，怎么也得硬著頭皮頂下去：“原則上是這個意思，承包談判應該在這個框架下進行。”
方蟄聽了呵呵一笑，不滿的看一眼吳龍斌，淡淡道：“老吳，就這樣吧，麻煩你辛苦送客。”說著方蟄站了起來，方麗華臉色巨變，這屁股都沒坐熱呢，談判就終止了？
“咳！”胡廠長咳嗽一聲，方蟄似笑非笑的看過去，胡廠長也不尷尬，平靜的開口：“方先生別著急嘛。”
方蟄笑了笑：“我真沒著急，我只是不想把時間浪費在無意義的口舌之爭。這個事情其實底線是很明確的，貴廠愿意出讓包括地皮在內的固定資產，這是承包的前提。如果沒有這個前提，棉紡六廠的勞動服務公司有什么吸引我的地方？工資都發布出來，你們當金礦？我只是需要一個生產基地，以眼下松江市的情況，找個生產基地很輕松。”
胡廠長還要說話，方蟄卻搶先說：“其實你們沒搞清楚自身的優勢，完全沒有把談判條件落在重點上。你們的優勢是什么？我想請問方主任，你能回答的出來么？”
“我們的優勢？”方麗華一臉的問好，心里實在找不到棉紡六廠勞動服務公司的優勢。
胡廠長見狀不禁嘆息一聲，沖方蟄笑道：“方先生，還請不吝賜教。”
方蟄點點頭：“既然沒有談判的必要了，我也不藏著掖著。你們的優勢有以下幾條，熟練工，現成的場地和設備，只要談妥了，簡單的培訓工人就能生產。還有就是你們和印染廠的債務關系，我是打算利用一下的。必要的時候，我可以接手印染廠的債務。”
“你說什么？”胡廠長整個人都跳起來了，紅星印染廠是最大的欠債戶。如果能解決這個債務問題，棉紡六廠的問題不說迎刃而解，至少能解決一小半的問題。
方蟄為了這次談判，準備工作可是沒少做，所以在這個時候他開出這么一個條件，可謂一擊必中，對手根本就沒有反抗的余地。就算知道方蟄丟出來的香餌下了砒霜，也會吃下去。
原因，很簡單，棉紡六廠是國企，只要渡過眼前的難關，胡廠長就能調走或者高升。將來的難關，那是下一任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