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津橋的房子經過工人們近一周時間的簡單涂飾,面貌有了很大改觀。周五放學后我去看了看,工人已經撤了,屋里屋外清掃得干干凈凈,家具和一些日用品都已經按照我的要求備好,剩下的工作需要我親自來,慢慢打理。我打算利用這個周日和下周幾個晚上的時間,把屋子再布置布置。
向依依發出邀請的時候,依依并未立即表態。直到周六放學后,待同學們都已散去,依依才單獨找到我,約好了時間地點在第二天清晨碰面。
周六的晚上睡得很沉,一夜無夢。第二天早晨,從宿舍的床鋪上睜開眼睛,見窗外陰得厲害,心中擔憂,怪自己從來不關心天氣預報。側過腦袋,舉起枕邊的電子手表掃了一眼,發現竟然已經七點多了,頓時起了慌亂。我急急從床上爬起來,沖向水房,胡亂洗了把臉,再回到房間套上外衣,向柜里抓了把雨傘,就沖出了校舍。小津橋說遠不遠,說近不近,走路去的話也就半個小時的路程,坐公交連帶等車、站點停車,也得半個多小時。騎腳踏車倒是快些,可惜沒有提前去借,心中算計,以后看來還是得自己買一輛扔學校里,用起來方便。
悶頭走了一會,抬頭望了眼天空,覺得云層又厚了些許,雨隨時就要下起來。想了想,肚子的問題還是先解決為妙。在路邊隨便找了家館子鉆進去,點了碗餛飩,沒心思細細品味,連湯帶水吃了幾口,我就出了館子,繼續向約定好的地點快步而去。
約定的時間是上午八點半,地點是小津橋附近的花鳥市場。順著大什字街,一路前行,又過了兩個街區,終于到了市場東門。抬起手表看了看,表盤上那組黑色的數字恰好閃了閃——“8∶15”,離約定的時間還有一刻鐘。
剛剛松了口氣,突然覺得手背一涼,一顆大大的雨點就落在了上面。地面上,瞬間也布滿了稀稀疏疏分布均勻的深色水印,雨果然來了。我心中暗叫,“糟了,依依要挨澆了。”
我焦急地向兩邊公交站的方向望,猜不出依依會從哪個方向過來。北側的公交站處,停停走走,已過去兩三輛車,南側的也開過去兩輛。由于天氣不好,花鳥市場里的人不如往常的多,偶爾聽到經過身邊的人報怨天氣影響了行市。大顆的雨點砸了一會,悄無聲息地又停了,但天空依然灰暗,預示這場雨的威勢還遠遠沒有發作出來。正焦慮處,北側駛來一輛公交慢慢地靠道邊停了下來。車門開處,一群人擠了下來,一位歲數大的看到這一刻雨點兒未落,仗著手中備了雨具,不緊不慢往下蹭;后邊有位年輕的,扒開人群急著往前沖,兩腳一落地撒開鴨子就跑。依依出現了,我的眼前似乎瞬間起了一道彩虹。
依依同時發現了我,臉上露出淺淺的笑,舉起胳膊,晃動著手中那把粉藍色的折疊傘,遙遙向我打著招呼。她今天穿了一件翠綠色的風衣,長發飄飄,兩側腮邊另外分別垂下一綹細細的小麻花辮,系著紅紅的絲帶,神采奕奕。我立刻迎了上去。
“沒擔心我不來吧。”依依也向我迎面走來。
“哪兒能,我相信你一定會過來,只是讓你挨雨了,這都怪我沒聽天氣預報。”我懷著歉意說道。
“快帶我去看你的房子。”好奇心趨使下,依依有些迫不及待。
“吃早飯了嗎?”
“在家吃過了,吃的面包,還喝了袋兒奶。你呢?”
“我也吃過了,一碗餛飩。”聽說依依吃過了早飯,我稍稍安心,希望趁著大雨未落,趕緊回到小津橋那處租來的房子里。
“離這兒遠嗎?”依依問道。
“不遠,就在市場后身,從前面路口轉過去用不了五分鐘。”我用手指著前行的方向,作引導。
“怎么忽然想起來要租房子?”依依問道。
我將前前后后發生的事情對依依做了詳盡的解釋,當說到身體反應的時候,稍稍忽略了些細節。
“這么說,你回不去了。自己一個人租房子過,能應付過來嗎?”依依同情地問道。
“有什么不行,我可不是原來那個白楊了。”
天空的云彩越來越厚,天色也越來越黑,為即將來襲的暴雨積攢著勁道。
“我能幫上什么嗎?”也許見我沒有繼續談日后打算的想法,依依換了個話題。
“嗯,目前好像還不用。屋子得好好拾掇拾掇,慢慢來吧。”我稍稍停頓,望著身邊的依依加重了一絲語氣,猶豫著說道,“不過,萬一以后我的情況別人有了猜疑,你得幫我,替我擋一擋,就是隨機應變——只有你知道我這個秘密呀。”
“沒問題。不就是編點兒理由替你隱瞞不方便與人說的事嘛。放心吧,這個我一定會幫助你的。”依依莞爾一笑,接著說道,“至于收拾屋子嘛,那是你的強項。我知道你可是設計師,這點兒活算什么。不過,我也可以試試幫著搭把手,怎么說,今天總不能白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