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好了,我就說嘛,早聽說每年都有這么一次,還想著得等到啥時候呢。”雪冰興奮起來。
“這消息我也聽說了啊,大家得提前準備點吃的,飛成早告訴我了。”一鳴反射弧夠長,像是后知后覺。
“誰有相機啊,幫著問一問,該多照兩張照片。”夏若欣提議。
“這個,我有。”海波緊扒拉了兩口飯,匆忙結束了飯勺與飯盆的戰斗,好像就要準備向千山開拔。
“看把你們興奮的,多大點兒事。”趙凱將飯盆里的雞蛋洋蔥與米飯和在一起,絞了絞,拌了拌,然后往嘴里緊扒了兩口,嚼了一下,突然皺起眉頭,“這也沒熟啊,辣蒿蒿的,什么玩意兒。”
“你看,那邊也是,全扣桌兒上了——下回長點記性,別打洋蔥了。”夏若欣指著旁邊另一張桌子。
我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有好幾堆兒大約是從飯盆里挑出來的洋蔥頭被扣在餐桌上,其狀慘不忍睹,看著令人作嘔,吃飯的卻早已揚長而去。
“哼,得給他們提點意見。”趙凱忿忿不平。
“你去呀。”夏若欣從旁笑著激將。
“不去——唉,那咱也不能做那沒素質的,往桌子上倒。”趙凱服了軟,把飯盆里的洋蔥頭扒拉到一邊。
“好樣的,”我說,“咱們要為人師表,我去提意見。”
很快,去千山春游的消息就在各年級傳開了,同學們熱情高漲。這種氛圍同樣感染著我。雖然工作后游遍了名山大川,看厭了奇峽幽谷,可這次就要故地重游,仍起了一番不同的感受。就像是一根絲線,一端捏在手中,一端系在腦海記憶深處,重新被撥動了一下,起了淺淺的共鳴。我與大家一樣也做了些準備,不敢太張揚,只買了面包、香腸、一些零食,額外備了一瓶低度的果酒。出發的頭一天,兄弟幾個都返校回了寢室,徹夜長談,胡吹海侃,不肯入眠。
清晨,太陽還未升起,一輛輛大巴車早已停靠在校門外的馬路邊。我留了心眼兒,記得歷次春游因為人多,大巴車過道里都另添了座位,所以在依依登車后,我認準位置把握好時機,看似是順理成章地坐在了她的旁邊。
車起動了,夜里興奮過了頭的同學們,禁不住汽車一路顛簸,隨著音樂的催眠,談笑的聲音漸漸地弱了,車的尾部有鼾聲響起。依依也起了瞌睡,身子慢慢傾斜過來,終于把頭枕到了我的肩上。我可以感到絲絲長發輕輕摩挲著我的耳廓,可以聞到洗發水淡淡的香味。我借勢向斜前座兒的椅背伏了過去,任依依靠著我沉入夢鄉。
突然,一陣眩暈向我襲來。可這不是夢,因為我的神智還清醒得很。接著感覺到靈魂離開了軀體,向未知的空間飄去,越飄越遠,最后徹底浮游于黑暗無垠的空洞之中。我看不到自己身在何處,但絕不是在大巴車上。想到也許重返青春的旅程就此結束了,心中一陣悲哀。校園生活中還有許多樂趣沒有重新深入體會,新生活的規劃還沒來得及實施,還有依依——我們才算是互相有了了解,有了信賴,難道這一切就此結束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