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無助的籠中之鳥,再也無法從這座山林飛出了。他將葬身于此,終結于老虎的利齒之下。
【在山神的利齒下】
【算清命數】
一雙泛著碧色的眸子在不遠處出現,書生身邊的倀鬼四散開來,頭也不抬地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恭迎著主人的到來。
濃霧散去,一位身著華服的容貌艷麗的女子緩緩踱步至書生面前,碧色的虎眸垂涎著肆意地打量著他。
“干得好,仁旭,不愧是我最疼愛的奴仆,知道我最喜歡這種細皮嫩肉的年輕人類了。”
虎伸出手,褒獎似的摸了摸不知何時跪在了身邊的男人的頭。
姜仁旭低著頭接受著她的撫摸,眼睛卻不肯往上抬一下,只是死死盯著鮮紅的裙擺,一言不發。
虎不知道是喜歡上他哪里,即使他為她尋來再多的“祭品”,她也不肯給他解脫。面前的書生已經是他為她獻上的第一百個人類。
他本是王朝的一名將軍,本該是以保護百姓的守護者,卻在死后為了讓自己的靈魂解脫為虎作倀害死了如此多的同類。
華麗的裙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有著黃黑相間的花紋的巨大的獸足。虎化為原型,一聲虎嘯響徹山澗,只見它張開了血盆大口露出了鋒利的獠牙撲向了那個已經眼神空洞呆滯的可憐男子。
撕咬血肉的聲音以及骨頭被嚼碎的聲音自前方傳來,書生的慘叫聲只來得及響起一聲便沒有了聲息。
鮮血自草地間漫延開來,濃濃的鐵銹味兒在鼻腔里繚繞,手掌沾染上了帶著溫度的紅,這刺目的顏色將罪惡狠狠地釘入了他的靈魂,他的靈魂已經早不再是純凈的白。
進食終于結束,只剩下地面上的鮮血和幾根不易嚼碎的骨頭散落在地。饕足的虎化為人形,學著人類的樣子做作地執著一方潔白的手帕擦拭著殘留在唇角的鮮血。
虎心情好時會給奴仆們賞賜,比如能夠維持他們在陽間活動的陰氣。而得到了賞賜的倀鬼們會跳起感恩之舞取悅主人。
【哎嗨喲真好嗨喲真好】
【我們一起抖動肩膀吧】
或許是因為太過美味,可憐的書生連靈魂都被吞噬殆盡,連轉世的機會都失去了。可是這也代表著徐正元并不能成為姜仁旭的替死鬼。
“主人,我已經為您奉上了百條人命,請您…讓我解脫吧…!”
他知道虎喜歡他的這副皮相,所以在她的面前他從來都是保持著生前完好的模樣,而虎對他也從不吝嗇,他是她手下最強大的倀,所以才能輕而易舉的蠱惑人類。
他終于肯抬起頭看向她,眼底是滿滿的祈求,可是她的眼中卻沒有任何的情緒。
“仁旭,我曾經告訴過你,私下相處的時候,你可以喚我的名字。”
虎蹲下身,愛憐地撫摸著姜仁旭帶著恐懼和無措的面龐,她活了兩千年,第一次遇到如此中意的人類。
即使他想要捕殺她,她也原諒了他。只不過她還是吃了他,讓這個人成為了她的倀。
他為她奉上的百位人類,為了不讓他被別人代替,她便將那些人從肉身到靈魂吞入腹中,不給他渡過黃泉的機會。
“瑪麗…大人…懇求您……”
虎名為尹瑪麗,這是只有他才有資格呼喚的名諱,可是他并不想擁有這個特權。姜仁旭再次乞求,即使他知道這只是虛無縹緲的希望。
“鮮紅的罪惡的鬼魂,即使我放你自由,你也無法度過黃泉之路的。”
天道在上,她食人修練,屆時降下的天雷必會令她灰飛煙滅,而他,為虎作倀,導致生靈涂炭,無數無辜之人命喪虎口,即使魂歸地府,也必將被打入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她與他,必將不得善終。
如此,倒不如在大限到來之時,一起“愉快”的共度余生。
“回家吧。”
虎牽起他的手,將面上只剩下絕望的姜仁旭從地上拉起,濃霧再度彌漫在山林間,鬼魂們已經無影無蹤,赤色與靛色的身影也漸漸隱匿在了深林深處。
【睜開眼便會消失的若有若無之物】
【今晚要將你帶去】
【帶去那群山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