嬸娘在一盞芝麻點大的油燈下,將憐花叫到了她的床前。
她能清楚的聽見嬸娘喘息不勻的呼吸,嬸娘的病更加嚴重了。
憐花知道,但嬸娘一直瞞著她,她只好裝作不知道。
“憐花,待你嫁入管家過了三朝回門后,就別再回來了,嬸娘要回合和莊了,那里是我的娘家,也是我落葉歸根的地方。
管家是大戶人家,少公子能娶你,是你前世修來的福氣,過門后切記嬸娘的囑托,男人終不是女人的最終依靠,凡事你得學會靠自己,他待你好時莫要恃寵生嬌。
那少公子長得一表人才,是年紀正好的翩翩佳公子,又出生金貴,府上定少不得有三五通房、床笫間近身侍奉的丫鬟等,你切不可拈酸吃醋,若探聽到他偏寵或獨喜哪一個時,一定要大方的替他將人抬為妾室,莫要虧待了人家。
她們若是為你夫家誕下了子嗣,你一定要將其視若己出,若是少公子允許,你最好是要來一兩個男孩,養在自己膝下,高門大戶寒夜凄苦,有了孩子也就有了盼頭。
他若待你不好,你也不要焦躁,安心的待在自己的院子里,少去他眼前晃悠,他自然就少添你的煩惱,只要有一口飽飯能給你,你便記得要感念此恩,凡事莫要強出頭,活著,簡單單純的活著就好,咳咳……咳咳……”
“嬸娘,你的病可是又嚴重了?”憐花聲音里帶了嗚咽,一邊摸過去給孟嬌嬌撫背,一邊問道。
“嬸娘沒病,就是染了些風寒而已。”孟嬌嬌趕忙將沈憐花推遠了些,掩唇回道。
“嬸娘說的話你可都記住了?”孟嬌嬌見不得憐花這副又要哭出來的樣子,不耐的問道。
“憐花記住了。”憐花恭敬應是。
“少夫人,少夫人?”輕鴻溫聲又喊了兩遍。
“怎么了?”憐花回神,連忙問道。
“是頭飾,奴婢方才問少夫人,喜歡什么樣的頭飾?”
“素雅些的吧,不要太張揚就好。”憐花答道。
輕鴻便給她挑了一套素靜的,看著鏡中穿戴整齊的人,不由得暗嘆,少夫人長得當真的傾城之姿,唯一美中不足的,只怕就是那雙不能視物的眼睛了。
她將憐花攙扶起來,一邊領著往外走,一邊給她介紹著府里的大致情況。
憐花剛跨出門,走了幾步就定住不動了,輕鴻不解。
“這里也有梨花嗎?”憐花聞著空中飄來的淡香,問道。
“嗯,有呢,是少公子去少夫人府上提親回來后,命人尋來種上的,老大一棵了,少公子說少夫人喜梨花,這棵品種比較特殊,不長果子,花期還長。”輕鴻忙解釋道。
憐花輕哦了聲,面無表情的扶著輕鴻的手臂,緩緩往外走去。
她們先要去臨水閣,輕鴻說那是少公子的居所,離著望心閣不遠的。
昨夜少公子忙,估計也是見著夜深了,就沒再過來打擾她休息。
眼下她們去臨水閣,是要等著同少公子一起,去前廳給老爺和夫人敬茶。
憐花一路只靜靜聽著,這丫頭一直在給管長生找補說好話,興許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家公子一夜未歸究竟是去了哪里。
輕鴻扶著憐花走得極慢,在一處回廊前,憐花輕撫了一下被風吹到臉頰的碎發,無意識的摸了摸發髻,心下一驚。
“輕鴻,今早可有給我簪上那支梨花簪?”
“不曾呢,少夫人想要戴那支簪子嗎?奴婢是給您簪的是別的,一整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