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鑠回到城中之后,大當家還是派人盯著他和林家的動作,畢竟柏逐昔剪了人家的頭發,大當家心里是有些過意不去。
打探的人回來說林鑠回到城中就去了北川寺,又說林家老太太差點因此過世,種種事情,都讓大當家對柏逐昔充滿了怒氣。
她在同袍堂跪了好幾天,最后大夫人跟大當家生了氣不讓他進屋里去,大當家才同意讓她回院里思過。她跪了這些天,跪得膝蓋都腫了,大夫人給她上藥時心疼得直流淚。
“你說你犟什么啊,跟你大哥認個錯就是了。腫成這樣,再留下點疤可怎么辦啊。”
大夫人拿著藥一點點往她腫著的地方抹,都不敢使太大勁,生怕再給她弄疼了。她倒是一臉無所謂的樣子,還說什么沒有外傷,不可能留疤。大夫人又好氣又心疼,把藥扔給偵偵,坐到一旁去背著她各種數落。
大當家帶了藥進來扔桌上,見大夫人的樣子就知道一定是柏逐昔又說了些什么話氣著她了。
“你一天不氣我們心里不舒坦是吧,”他知道柏逐昔不會回嘴,便是回嘴也是說些不好聽的話,便也作罷,繼續說另一件事,“放你出來是有件事要你去做,北川寺住持佛法了得,民間傳說他可與神通,不管求什么都很靈,你養好了傷就去看看。”
她從偵偵手中拿過藥來自己胡亂抹了,將衣擺放了下去,翹著腿在那跟阿琢翻花繩:“不去,我可不信神佛。”
她不信,不信這世上有什么神佛妖魔,人做什么事和上天有什么關系呢。這寨子里沒人信,包括大當家,如果他們信的話,就不會干這些殺人的勾當。
可她畢竟是個女人,大當家有心將黑山石交到她手中,卻也擔心她無法服眾。要她嫁給寨里人,大當家不放心,也不忍心。不是這些人不好,只是他私心里覺得她應該找一個更好的。
這一寨人不能世世代代背著山匪的惡名在這里生活下去,寨子里還有小孩,他們不應該和大人們一樣走這條路。黑山石的出現,是無奈,此后多年他們都想擺脫這個身份,但是毫無辦法。這些年寨中靠著劫奪往來富商攢下不少家業,又有路平兒和柏逐昔在外面做事,錢已經是不缺了,可總是無法光明正大的走到外面去。
如果能讓她在外面尋摸一良人,給她一個身份去外面過常人的日子,擺脫山匪的惡名,那再好不過。大當家想的不過是終有一日他們都能走到陽光中去,和所有人一樣,過平凡日子。
冬至這日,柏逐昔還是被大當家趕去了城中,說讓她前去置辦些過冬的東西。武陵人不把冬至當節日過,但畢竟靠近年節,街上也是熱鬧非凡。
買完糖果,偵偵便催著她去北川寺。
“你今天怎么回事,一直催我去寺里?”她覺得今天的偵偵很不尋常,阿查也不太對勁,沒有像往常一樣訓誡偵偵。
偵偵試圖從她手中奪過韁繩來,沒能成功,急得聲音都帶著哭腔:“大當家說了,你要是不去北川寺,回去他就把我嫁給三郎。”她可不想嫁給三郎,倒不是三郎不好,就是每次打架的時候她都打不過。上次三郎折了她的鞭子,讓她氣了好一陣。
這冠冕堂皇的理由,柏逐昔是不會搭理她的,故意在城中到處亂轉。去衫羅坊拿了給寨中女眷的衣裳,寨里女子不多,所以每隔一段時間路平兒都會讓人給她們備些時興的衣裳。還有之前獵到的一些狐貍之類的,都讓人制成了護膝給寨中老人。冬日嚴寒,老人們腿腳受不住,柏逐昔想著盡量為他們多準備一些。
“你想得這么周全,怎么不替自己準備點東西。”路平兒幫著把那些東西裝車,看她在車里放了許多亂七八糟的東西,沒一樣是給她自己的,忍不住便想說上她幾句。
“寨里老人不多了,都是為了我們辛苦操勞一輩子的,對他們好點是應該的。”
偵偵打斷她的話,拖著她上車往另一頭去:“少轉移話題了,二當家,趕緊走吧。”
她那倆丫頭一向風風火火的,尤其是偵偵,這一點路平兒已經很習慣了,所以也不氣。
大濮崇佛法,各地都有許多寺院,這北川寺便是武陵最大、最受人追捧的寺院。前來求簽的人很多,她便是想去插兩炷香,也得排上一會兒。
本想著就此作罷,誰知倆丫頭給寺中知客打點一番,要了一間房讓她住下。那知客收了供奉,自然是按著她們的意思安排上了,隨手指了一個小沙彌,讓他帶柏逐昔過去寮房。
沒走多遠,那小沙彌便停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