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時起床,去院中打水洗漱,然后起火熬粥,在等粥熟的時間就看書。不僅僅是經書,她屋里有的他都看,會在紙上做一些批注,按著書頁編號放好。
吃過早飯會把碗洗好歸置整齊,然后就開始打坐,直到辰時。辰時一到他就又開始看經書,做各種批注。
快到午時時了安會去院中替她打好水放在檐下的洗漱架上,午時,柏逐昔就起床了,某種意義上來講,她也是個生活很規律的人。等她梳洗完兩人便一起吃午飯,他仍舊是喝粥,配一點蔬菜。午時四刻他便開始午睡,這種時候柏逐昔一般也是要睡個回籠覺的。
未時起床,在院子里活動片刻,接著寫字。酉時批經注,戌時下四刻下樓和她們一起吃晚飯,仍舊是清粥小菜,她們瞧著都覺得淡。
晚上柏逐昔精神倒好,會上閣樓去看看話本,翻翻他寫的字。吃過晚飯之后他會打坐到亥時下三刻,然后便準時睡覺。柏逐昔會在閣樓上待到丑時才下樓去睡,雖點著一盞燈,但也打擾不到他。
了安的生活在她眼中又規律又無趣,除了吃飯上廁所,他很少會離開閣樓。托他的福,這院中吃飯的時間倒是跟著規律了起來。
一早被偵偵拖起來,穿得厚厚的,又裹了件狐皮大氅,抱了手爐才催她往練場去。她倒還記得自己屋里有個人,上閣樓去跟他打了個招呼。
“我們要吃完晚飯才回來,你就在院里別出去,炭火就在廚房里。要是還冷就把我床上的被子抱上來用,廚房里有昨天蒸的米糕和小菜,你自己弄著吃點吧。”
了安是不會跟她去練場湊這個熱鬧的,她也不愿意讓他過去當人家的談資。
過年嘛,無非也就是大家聚在一起吃吃喝喝玩玩鬧鬧,吃了晚飯大當家趕著回院里照顧大夫人,陪兄弟們喝酒的任務就落在了她和三郎頭上。
數不清到底喝了多少,月上樓臺時她想起自己院中還有個人,便讓人胡亂裝了些素菜到食盒里,拎著那盒子跌跌撞撞往回走。偵偵和阿查是一定要放完煙花才會回去的,三郎自然是接著陪兄弟們喝酒。
她一個人走在路上,覺得天也在轉地也在轉。
院門開著,門后站著個人,挺高的,就是不知道為什么一直在轉。
她瞇著眼睛瞧著那人,嬉笑著揚起手中的食盒朝他走過去,腳下不穩,猛地撲到了他懷中,仍是一臉笑。
“常思法師啊,你怎么一直轉啊,你……你站直。”
她喝得實在多了,舌頭直打結。眼前這人怎么不聽話呢,讓他站直他偏要動來動去的,她最討厭不聽話的人了。
食盒摔在地上,里面的碟子都掉了出來,了安低頭看了一眼,都是些水煮的冬儲蔬菜,一點油星兒都沒有。
“還能走嗎?”他扶著懷里的人,柔聲問她。
并沒有得到回應,她正對著他脖子上掛的念珠講話,一臉正經又讓人覺得好笑。
她指著念珠,湊進了看,眼睛都快對到一處去:“我跟你說,常思這個名字不好,不好……”
看她這樣,是不能指望她自己走路了,了安背過身去將她駝到背上往屋子里走。她好像真的很怕冷,總是穿很厚實,屋子里也一直燃著爐火。現在喝多了走回來,白日里穿的那件大氅不知扔到何處去了,手涼得厲害。
剛將她扔到床上,就見她側身吐了一地。了安跑到廚房去取了些灰來將這一地臟污給清理了,好在她沒有吐在自己身上。
等他熬了醒酒湯回來,卻見她坐在床上跟枕頭講話。
“林頌,知道姐干嘛去了嗎?說出來嚇死你。”
“全是血,到處都是血,一閉眼他們就在我面前晃。你說老子怕不怕?不能怕!老子……老子知法犯法,老子太厲害了。”
“我要回家,知不知道,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