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問施主是為自己求還是為別人求?還請施主告訴我姓名,好送去經堂奉香。”
“寫一個安字吧,祝他歲歲年年,平安喜樂。”
不等小沙彌回話,她飛馬離去。寺中多熱鬧啊,只是那份熱鬧她沾不得。
酒樓里沒什么人,只有一個伙計在柜臺邊上打瞌睡。
她要了一壺酒坐在窗邊慢慢喝,看街上偶爾有人走過,這份冷清并不會教人心生寂寞,因著熱鬧都在墻中,在一家人圍坐的爐子里,和著茶酒糖果一道,到處都有。
正喝著,桌面便被人敲響。
她記得這個人,林鑠。他的頭發早就長好了,現在瞧著還是那翩翩公子的模樣。
“這種日子,二當家一個人在這喝酒,實在落寞啊。”林鑠自顧自倒了一杯酒喝著。
他臉皮也挺厚的,自來熟。
“林家家主都一個人,我一個人替別人辦事的小嘍啰獨自一人也不稀奇吧。”一定要嗆上兩句,不然她就不是柏逐昔。
她跟林鑠竟也能聊起來,或許是因為在這種日子里他們都被喧囂給舍棄了。他們說了很多了亂七八糟的話,直到桌上的幾壇子酒都見了底。
怕三郎喝太多,她還得趕著回去,便起身告辭。林鑠送她出門,看她上馬,跟她拱手辭別。
又攔住她,說了一句沒頭沒尾的話。
“你可真是個罪人啊。”
或許他還在記恨她剪了他頭發的事情吧,她也知道剪人頭發在這里是多么嚴重的一件事,并不指望獲得誰的諒解,也不會相信喝一頓酒就能消磨仇恨。只是她也不在意,不過是頭發而已,若掉在地上的不是頭發,就得是他們的腦袋。
守在寨門邊的兄弟們早就按捺不住肚中饞蟲,想去好好喝上一壺了。柏逐昔把帶來的酒遞到他們手中,從馬背上取下自己的刀往寮臺上去:“去吧,慢慢喝,我在這守著。”他們倒是也不矯情,接了酒道過謝就往寨中去,生怕慢了一步就被留下來。
柏逐昔抱著刀坐在寮臺中,看山下滿城燈火。已經忘了這是第幾個在這里度過的春節,一開始她會想念家中除夕夜的火鍋,會想念媽媽包的湯圓,現在已經不想了,因為知道想也沒用。
有一年坐火車回家,晚上睡不著就看著窗外,不知行過哪個城市,外面燈火通明,她看著那個城市一城煙火,讓人心醉。畢竟是歸途,那萬家燈火便讓她覺得心中溫暖。
可如今……柏逐昔抹了一把臉,把目光從那遠景上移開,仔細盯著前面的路。不知是不是錯覺,總覺寨門外有人瞧著自己,仔細看時卻又什么都沒有。可能是真的喝多了吧,今日林鑠還說自己是罪人,想來他說的也沒錯,毀人發膚即為惡,滅人性命即為惡,父母安康不行孝即為惡。
她早就是個無法得到救贖的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