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軍士傷得太重,來京途中受了顛簸,傷勢反復,又錯過了最佳的治療時機。要站起來不難,只是以后恐怕都得拄拐,行走會受很大影響。”
到底是都城,天子腳下,到處都是成了精的狐貍。沒有說她站不起來,也沒說她會好,反正就是廢了,做一個普通人生活可以,卻不能留在都城為皇帝做事。
聽傅賀說完這話,皇帝才皺了皺眉,又似乎是不甘心。
“朕記得傅卿更善針科,路軍士骨肉之傷,針灸或許作用不大。將太醫署中善治骨傷的人都叫來,務必要將路軍士的傷治好。”
這番話,直接打了傅賀的臉,然而傅賀畢竟是經年的老狐貍,并不覺得尷尬。只是裝作沒聽出皇帝的意思來,默默地站到了一旁去等其他人來。
柏逐昔覺得自己似乎變成了一只等待被解剖的小白鼠,一群太醫圍著她,這個探探脈,那個扎扎針。傅賀規矩站在一旁,偶爾和這一群人說上一兩句。就在這議討國事的大殿之上,被皇帝宮人和文武百官注視著,聽人說自己的病情。
王家的勢力到底有多大,她有些難以想象。這一群人都能看出來她的傷勢可以治好,竟沒有一個人告訴皇帝真話。
折騰了許久,皇帝終于也放棄了要她留在都城的想法,要賜她金銀送她榮歸武陵,更許了爵位。她都拒絕了,這些東西說到底都是身外物,且皇帝并非真心要給她這些。若是真的接了,只怕是回不去武陵。
了安的父親從始至終,只在那老臣提議找傅賀來給她治傷時,說了“臣附議”三字。
她是用刀說話的人,雖然一直都知道權勢的作用,但也確實沒想過,權勢會帶給人這么大的好處。讓她難過到吃不下飯的事情,有的人甚至不用開口就能解決。
可卻是這樣,她就越發覺得了安不應該留在都城。這些東西會讓人變樣,會讓一個純潔的人變得臟污,或許多年前,他的父親也和他一樣,如今卻也和這滿朝文武無二。
她自己雖不是什么好人,卻也希望這世上純良之人永遠純良。
終于結束了宮筵,被人送回客棧去,了安聽話得很,乖乖等在屋里。
她雙腳浸在溫熱的水中,了安拿了一條棉帕給她擦拭小腿,動作輕柔。他今天很不開心,自她回來之后便是如此。朝上的事,若不是他父親派人告訴他,他也不會知道。她又想起回來的路上,他父親說的那番話。
他們到底是不一樣的。
洗完腳,了安把她抱回床上。被她拉著躺在旁邊不讓動,她喜歡這樣抱著了安,很安心。只是今天這樣,多少有些負氣。
“了安,明天我們就回武陵好不好。”
她不喜歡都城,還是武陵好,沒有這么多人,也沒有這么多是非對錯。
了安還沒回話,便見她往自己懷里拱了拱找到個合適的位置,摟著他的腰,沉沉睡去。
好啊,我們回武陵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