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逐昔帶著了安出發的時候祝策仍在驛站休整,要等著宮中將那批貨一一驗過,確認沒問題之后才能走。
她走的時候沒有知會祝策,了安這邊話說開了也就好了,但祝策那邊,這筆帳她總是要算一算的。
方入武陵路平兒那邊便知道消息,趕來小院見她。
路平兒很是自責,沒有事先同她商議便做了這件事,他這些天也總是在擔心。萬一了安沒有算準事態的發展,真讓她和祝策對上了該怎么辦。
他在那絮絮叨叨大半天,說得最多的還是對不起。
柏逐昔聽得煩了,從前也不見他這么婆婆媽媽啊:“我能有什么事,我要真有事,你就帶人去宰了祝策給我陪葬。”
路平兒被她這句話給逗笑,又打趣道:“還是宰常思法師吧,你應該會比較喜歡他陪你過奈何橋。”
兩人笑鬧了一會,路平兒才徹底放下心來,復又說起正事。
柏逐昔想了想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我問你,你是不是也認可了安和祝策的做法,覺得咱們應當把握住這個機會,把黑山石徹底摘出去。”
“常思法師最初跟我說這些事情的時候我也是不樂意的,但仔細想想,這確實是個不錯的機會。”
他的想法沒柏逐昔那么大,柏逐昔想的是江湖道義,他想的是黑山石一眾人的去向。雖說大家入了籍,關卡也交給了朝廷,但他和柏逐昔的身份仍然很尷尬。
柏逐昔用他的名字在戰場上殺敵立功,又以他的名義在遠垂渡做事,而世人皆知遠垂渡的東家蕭濟之是黑山石大當家的小舅子。蕭濟之以黑山石為背景在武陵發家,明面上他名下最大的產業就是遠垂渡。如今遠垂渡的老大路平兒,也是黑山石出身。
光靠著他們自己,是無論如何也擺不開黑山石,若是朝廷真的要肅清江湖幫派,那么武陵首先遭殃的必是遠垂渡。
路平兒也是仔細分析過這其中利弊,才聽了了安的話框柏逐昔去幫祝策運貨,為的就是給倆人搭線。只有柏逐昔點頭,和祝策的合作才作數。
路平兒將自己的想法說清楚之后,又讓她快些做出決斷。說著不論她做怎樣的決定他都會支持,但柏逐昔知道他心里還是希望自己能贊同他。
“過些日子再說吧,我會再去一趟都城,將那邊的事情打聽清楚。”
實際上現在她已經是騎虎難下,江湖上都知道黑山石二當家回來了,也都知道她幫官府運貨,又有人因著劫這批貨被抓。旁人如今還不知道劫貨的事是個局,但真相遲早會被人揭露,一旦有人知道,她和黑山石就會再次成為眾矢之的。
了安這一場局做得實在是好,逼得她不得不和官府站在一條線上。
祝策回武陵之后便邀她去了一趟他家。
他不是本地人,再加上地方官員的俸祿不高,他品階又低,所以買不起什么大宅子。在一個偏僻的巷子里買了個一進的小院,采光不好,進去就讓人覺得有些陰冷。
這屋子估摸著也有些年頭了,雖然收拾得干凈,但瞧著總是有些破舊。
柏逐昔環視了一周,大抵也知道了祝策是個什么樣的人。
上無雙親下無幼子,無至交好友亦無撐腰之人。背井離鄉來武陵打拼,能在這里站穩腳跟就已經很不錯了。
她也曾見過不少這樣的人,他們大多只會去想自己的明天要怎么過,或許也都是有理想有抱負的,但終歸都屈服于柴米油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