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那天,北川寺忙著布道祈福,這也是武陵的一大特色。武陵人的一年,從立春開始,這一天,城內外各大寺廟都會開壇祭祀,請“谷神“,最熱鬧的,當然是北川寺。
柏逐昔這段時間倒是閑,也不是沒事做,只是除了跟了安膩在一處,她什么都不想做。又是踏著夜露前來,進了屋鉆進被窩去,摟著那熟悉的懷抱倒頭便睡。
她醒來時,身旁早已沒了人。了安的院子僻靜,人聲傳不過來,倒是那鐘鼓聲,一下一下,悠悠入耳。聽得她心中空曠,翻了個身起來往院子里去。
了幸正往檐下小幾上擺餐食,一貫的白粥小菜,只加了她愛吃的一碟子甜口魚,分量比往常大,這里面還有了幸的份。
“大師兄真神,都能算到你啥時候起身。“
他已經習慣了柏逐昔的存在,也挺喜歡讓她教自己練些招式,有時候她不來,他就會纏著了安問為什么她不在。
了幸年紀輕,寺里沒什么事情是要他負責的,索性了安便讓他過來跟柏逐昔練練武。
他倆性子倒合,湊一塊兒總能做些幼稚的事來,吃個飯也不安分,一碟子菜倆人搶了好久。
柏逐昔搶到最后一塊,高高興興吃了,搖頭晃腦跟他炫耀。
“你欺負小孩,不像話,我要對大師兄告狀。”
“告去吧,過幾日我就搶你大師兄回去藏著,晚了你可就告不著了。”
她只當了幸是個小孩,隨便說著唬他。誰知了幸聽了竟是要哭出來一般,說不準她把了安帶走。
“大師兄為了你都不留在皇寺,都城那邊會說閑話,他也不能靠家里。要是再離開北川寺,就只能靠你養著了,他一定會很傷心。”
柏逐昔拿筷子敲在他頭上,厲聲喝道:“你太小看你大師兄,也太小看我。他愿意在哪便在哪,愿意在寺里我也不會逼他跟我走,他開心最好。這些話不要講給他聽,不然我把你抓走,逼你娶我寨里的姑娘。”
聽得這話,了幸忙環抱住自己,一臉警惕地看著她:“郎令同我講過,你是會勾人的狐貍,勾走大師兄就算了,他是得了道的,心甘情愿同你在一處。我不同,我還很多東西都沒學會,你要是把我弄走,那就是欺我騙我,是不對的。”
也不知祝策每每見著了幸都在跟他說些什么,這么聽著還真是一點好話都沒有。
柏逐昔懶得理他,讓他收拾碗筷,自己則是進屋里摸了本書出來半躺在院里那棵樹下的藤椅上看。這椅子是為著她喜歡這么躺著睡覺,特意找匠人定做的。她環顧了一周,這院里還真是多了許多東西,和他的生活習慣并不搭,只因著她喜歡,了安便全數滿足。
“你笑什么呢?”了幸收拾完出來看見她笑得蕩漾,不可謂不嚇人。
“在想我何德何能遇上你大師兄這么好的人。”
“可不咋的,我大師兄是這世上頂好的男子,”了幸也驕傲,“并非我自夸,像我大師兄這樣的,尋遍寰宇,那也找不出第二個。”
這話夸得她心里舒坦,便免了前些日子要他背的書,只讓他默了一遍經便讓他練武了。了幸心里竊喜,算是知道了他們二人的弱點,在他們面前夸對方,他們就能高興得啥也顧不上。
她時常窩在了安這處,偶爾去碼頭上晃一圈,劉烔實在上道,如今她將大部分事情都交給他,自己倒是不必操心什么。除了不能去見大夫人讓她心中掛念,日子還是挺好混。
至于那些去碼頭上堵她的人,一并讓劉烔請人喝杯茶之后便打發走了。路平兒和蕭濟之決裂的事情鬧得轟然,一開始的確對碼頭上的生意造成了一定影響,但畢竟過了這么久,蕭濟之那邊也沒有落井下石,這事也就這么輕描淡寫被掀過去。
立春之后沒多久,便是年節,她便搬回了碼頭邊上的小院。
偵偵和阿查非鬧著要陪她過年,本是不同意,給她們封了紅包便要她們回去,到底已經成了家,再在她這待著難免讓人非議。但這倆人哪里那么容易趕走,非要賴著她,柏逐昔說不動她們,便隨她倆去了。倆人趕人的本領倒是極好,前來拜會的人往往剛坐下,茶還沒喝完就被趕走。
除夕這夜,偵偵拿了件配夾襖的裙裳給柏逐昔,要她換上。她懶散慣了,怎么也不愿一件件去套。
“二當家,你就穿吧,偵偵的手藝你是知道的。你看這領子上繡的都是白虎圖騰,還有這花,真好看。”
阿查也幫著偵偵說話,她把衣服抖開來,一點點展示給她看。偵偵的手藝的確很好,在寨里的時候,她的衣服都是偵偵做的。這衣服也確實好看,因著是過年,選了殷紅的布料,喜慶得很。
拗不過這倆人一直吵,柏逐昔便進屋把衣服給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