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下午老師講了些什么,尤零沒有聽進去一點,她的心在被她自己揉虐,掰碎了黏起來再一腳踩爆。
天知道她說出那些傷人的話是需要多大的勇氣,她何德何能讓一個嬌子因為她變得滿心憔悴。尤零一直都知道,當她被叫家長時,馮莫言同樣被叫家長了。馮凌對她越來越疏遠的態度也不無一例外的告訴她,馮莫言承受的不比她少。
尤零命賤,無所謂,什么白眼,什么流言,什么排擠她都能忍受,家常便飯了,但是他不行,他是那么的無辜,她怎么能忍心看著他因為她而自責呢?他是那么的耀眼,他就該一輩子生活在陽光下。
馮莫言,對不起!
尤零和馮莫言對話的第二天,學校突然平地炸起一聲雷,不知道從哪里開始傳出來的,說她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癡心妄想!說她眼睛長在腦袋頂上面了,裝清高!說什么的都有,一句比一句難聽。苗倩氣的在走廊罵了幾圈,尤零其實挺認同這些話,對啊,她確實是癩蛤蟆。
聽苗倩說馮莫言后來又找過她幾次,都被馮凌給罵回去了,嫌他丟人現眼!尤零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自我調節的,反正最后他是以省理科狀元考上了H大學,學校大門口整整拉了兩個月的橫幅慶祝。
中考的前一個月,尤零正在上自習,只見嗖一下的班主任就出現在了班門口,把尤零叫了出去。
尤零坐在出租車上的時候,還在回想老師說的話,“尤零,你趕緊去醫院,你爸下班路上出了車禍,現在在市第一人民醫院,你趕緊過去,你媽在醫院等你”
尤零來手術室門前看到了崩潰的媽媽,她有多久多看到媽媽了?好像自從被請家長后她就沒怎么回家了,放假也是去舅舅家,一心撲在學習上,偶爾爸媽打電話過來也只是問幾句生活上面的事就掛了,她好像,很久沒有看見媽媽了。
媽媽眼神呆滯的坐在手術室地上,淚痕布滿了整張臉,頭像好像還有銀發,媽媽消瘦了好多,以前穿著合身的連衣裙也顯得寬松。她走過去叫了一聲“媽”
媽媽抬頭看了她一眼然后又忍不住的低頭哭泣
尤零沉默的陪在媽媽身邊,很奇怪的,她居然沒有流淚。
舅舅他們是在兩個小時后趕到的,爸爸還在手術中,舅舅媽媽過去把媽媽扶了坐到門口的凳子上,一左一右的在媽媽面前說著什么
表弟從來了就一直站在尤零身邊,什么話也沒說,他突然遞過來一張紙說“擦擦吧,會沒事的”
哦,她是什么開始流淚的?
爸爸在5個小時后出了手術室,主任說手術很成功,但是什么時候能醒不一定,也許一天,也許再也不會醒。
舅媽在醫院待了三天后離開了,表弟一直要留下來,但是因為他也快期末考試了,把他也勸了回去。
舅舅請了一個月的假,和媽媽白天黑夜的輪流照顧爸爸。
有天放學后尤零去給舅舅和媽媽送飯,出了電梯在樓梯口忽然聽到了他們的對話聲,尤零不知道他們為什么要在樓梯間說話,還是下意識的停了下來聽
“姐,姐夫這個樣子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我沒關系可以一直請假,你弟媳可以上班家里也不會亂套,但是你有沒有想過你自己?”
“肇事司機跑了,又沒有攝像頭,這已經搭進去多少錢了?是,政府和姐夫公司都派人來慰問,也都盡可能的給了慰問金,但是那點錢算什么?姐夫這一天就得上千”尤零聽見舅舅機關槍一樣突突突,可是她就是沒聽到媽媽的聲音,如果不是舅舅在喊姐,她估計都得以為舅舅在對空氣說話
“當時醫生說救過來的幾率不大,我,是,我良心被狗啃了,居然讓你放棄,可是我不是也為了你和尤零著想嗎?如果救不過來錢也不去,你跟尤零你們娘兩以后怎么辦?”
尤零聽到這里,腦子嗡的一下就炸開了,又聽到舅舅繼續說“可是后來你死活非要救,我跟你弟媳也是二話沒說就把存款拿出來給你了,但是姐,現在呢?以后呢?姐夫那天才能醒?什么時候才是個頭?尤零這兩天就要中考了,她以后還得讀高中上大學,你拿什么供啊?”舅舅還想繼續往下說,但是她聽到了媽媽虛弱的聲音,從爸爸出事后她就一直守在醫院,吃的也少了,人很快的就消瘦了下去,聲音也變得有氣無力,她忽然就很想以前那個愛笑開朗的媽媽。她都多久沒聽到媽媽笑過了?
“你別在尤零面前胡說”
后來他們還說了什么,尤零就沒聽了,她自己去了爸爸的病房,房間就爸爸一個人,不大的空間放滿了各種儀器,顯得有些擁擠,爸爸安靜的躺在床上,就靠著營業液維持身體的機能,顯得很面黃肌瘦,尤零放下飯菜,走到床邊給爸爸按摩肌肉,以防躺太久肌肉萎縮了,尤零邊按邊說“爸,我過兩天就要中考了,你放心我成績很好,只省高中部是沒問題的,但是你都在這躺了快一個月了,準備什么時候起來為我慶祝啊?媽媽每天也不好好吃飯,都瘦了,我說話她也不聽,你說她是不是在怪我啊?怪我不聽話,怪我不回家,怪我不跟你們聯系,是不是因為我,你才躺在這里的啊”尤零一邊說,眼淚一邊自己往下掉,她胡亂的摸了把臉“爸,我要回學校了繼續復習了,過幾天再來看你,你要快點好起來哦,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