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掌也感覺到了水從掌中流經,五感亦開始恢復,嗅到了風中青草與泥土的芬芳。
之前的疲憊慢慢褪去,我握了握拳舒展了一下身體各個關節后,從身下這片黑黢黢站起來,借著自身的微光,依稀可見腳下黑暗面會隨著自己步子的啪嗒聲產生一圈圈水波。
我追尋著前方暖光從慢走變成了慢跑,眼前暖光依照自己的路程,光亮范圍也越來越廣,最后周遭黑暗全部被米黃色的光驅散,我眼前米黃光芒乍變成刺眼的淺黃粉。
眨眼間,我看到了波光粼粼,我像以往一樣仰躺在清澈的山泉水內,偶爾還有零星綠葉宛若小舟從我頭頂駛過。
現在太陽向西偏移,離落山還有些時辰,我伸了個懶腰,離開那個莫名其妙的夢讓我倍感輕松。
我兩手在水中來回揮動,正想著要不要上岸再去屋里睡一會兒,就發現岸上有人靠近。不由分說,水珠紛紛跳出水面向來人彈射。
距離溪流約莫兩丈,玄尹已不打算再靠近,還不等他開口便見無數彈丸襲來。
他不慌不忙地從袖口中拿出拂塵,洋洋灑灑一揮,本還剛勁有力的水珠皆黯然失色化作青草飲水。
“有長進,能發現有人來了。”
是玄尹!他怎么來了?我倦怠全無,也不管石頭膈應連忙坐起來,原本在水中還是飄然的衣襟離開水后全部緊貼皮膚,這種不適倒也提醒了自己忘記一件重要的事——這舉措讓玄尹立刻轉身,熟絡地拿出一條緞帶圍繞自己雙眼。
“多少次了,你就不能起身前知會師兄一下?”玄尹背對身后上岸的玄璃百般無奈,真是越大越不方便單獨找她。
一看也知素日玄琰縱容了她這個壞習慣,玄璃看起來也已過及笄,等會兒定要囑咐玄琰,把這種意識再好好講講。
“那是因為我見到師兄就和我見到玄琰帶來烤雞一樣激動!”我沖綁著眼睛的玄尹做了個鬼臉,飛快跑回屋里換好衣裳。
“烤雞?我看你最近讀書又不認真,看看人寫的修辭再看看你的。”玄尹聽到玄璃重重踏入屋子的步子,邊搖頭邊發愁這孩子怎么就不愛念書?
等玄璃出來拍了拍他,他才將眼上緞帶取下。只見玄璃身著淡米粉對襟襦裙,發尖還倘著水珠,金黃色眼眸依然清澈明亮,透著一些孩子氣。
“說正事,我有話問你。你是不是有事刻意隱瞞?”玄尹收好緞帶,從我身邊走過進入屋內,坐在了我的案幾前。
他一改剛才的和藹,正襟危坐,頗有微詞;玄尹這種神情很少見,我意識到他有所指,自知理虧,老老實實地站在他面前雙手相握,低著頭看自己的裙子。
兩人目不相對,氛圍也好不到哪里去,屋內微風穿堂翻閱案幾上的功課。
玄尹瞄了一眼這歪歪斜斜的筆墨,雖與常人有差距,到比以往進步不少。
“啪!”玄尹拍案,壓住最后幾頁功課,語氣加重:“玄璃,你是否有事刻意隱瞞?”
事不過三,我吞了口口水,不知為何,話語到嘴邊卻說不出口。
大家待我不薄,不顧那句預言,視我為被遺棄的半妖垂憐我而將我撫養,教我識字與人界規則道德。
師父早早離去后,歷經約十一年春夏秋冬,玄尹、玄琰和東陵輪流相伴,哪怕我隨心所欲讓他們很苦惱,也對我也一如既往。
甚至我會因此反駁麟霜對人類的看法,至少他們三人對我坦誠相待,然而我卻有所保留。
依照玄尹的神色,八成是做日救治人的事情被發現了……
不知要從何說起,莫名的慚愧爬滿胸口,是要從我的真實身份是玲瓏石談及還是要自證夜間有一位強大的妖族相伴……
“我行不顧言,為一己私欲飽口福,私自下山,折返途中還用自身能力救治了一個瀕死的……賊?”我一鼓作氣悉數說出當前“罪行”,不敢抬頭看玄尹什么表情,想到此刻他應該臉色愈發陰霾,我又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