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月色漸升微風拂水,蘭澤娓娓道來了同族又不同族的緣由。
“暮雪所在的妖族是由她十代前的祖輩創立。十代以前,他們本是天山與現今云龍國交匯處不凍泉的昽鯉妖,因自身極少覆蓋的鱗片可煥發金色光芒因此自稱;后來因想在妖界中獲得更高的權力力量,他們想要與我歸屬的蛟族通婚。”
我睜大了眼,還不等蘭澤接著往下講述,就打斷了他的思路:“通婚?可是,一個是魚,一個是蛟族,這、這怎么有可能繁衍后代,好比山雀和山雞,怎么能生蛋呢?”
誰料蘭澤聽完我最后一句話反而忍俊不禁,打破了原本我們之間較為嚴肅的氛圍。
他抿嘴偷笑,伸手拍了拍我的頭,似乎是意味深長地感慨道:“想不到,我們玄璃看起來年歲不大,倒還是清楚這些。”
“別提了,還不是我小時候貪吃,心想抓一對回來生好多,以后就不用再抓了。可我壓根抓不到成雙成對的,于是我就把山雞山雀一雄一雌湊合關一起,畢竟它倆都是鳥,應該也能行;結果我等了十二天,一個蛋都沒,跑去問麟霜,麟霜直接捶了我的腦袋,罵我瞎鬧。”
說到這里我還指了指自己的頭頂,蘭澤見我描述地有板有眼,忍不住抬起食指壓住了他的嘴唇,對我滿面笑容:“你也是胡鬧。言歸正傳,你也知曉這樣的事情不可能,可凡事總有例外;蛟族本也覺得這是無稽之談,可昽鯉族懇求許久隨便是哪位蛟族都可以并承諾昽鯉族歸屬蛟族管轄,甚至不凍泉也奉上一半。”
蘭澤說到這兒時又補充道:“不凍泉是天山腳下唯一不受冰凍的水域,天山泉水澄清甘冽,算得上是當年最佳的水域。”
我點了點頭,連忙追問結果:“所以你們答應了?”
“是。沒過多久,那位入昽鯉族的蛟族居然誕下了四枚蛋,最后都成功孵化,只是外觀十分奇怪。他們有著我們蛟族的頭部,卻有昽鯉的魚身,為此蛟族甚為驚恐質問他們為何能繁衍出這樣的異類。我至今也沒有找到原因,這件事在當時的妖界引起了軒然大波,迫于壓力,那位蛟族與當時的昽鯉族族長一同被驅趕,他們攜帶著四枚蛋離開了不凍泉,成立了最早的魚龍族。”
我聽得有些入迷,難怪蘭澤說我和暮雪與他同族,又有些不同。
魚龍族多多少少還是有著蛟族血脈,雖說他們二族能夠繁衍也是讓我不解,但有一個事情倒讓我更加在意。
蘭澤見我欲言又止,十分善解妖意地默默點頭,示意我但說無妨。
“那他們怎么繁衍呢?聽你說這件事妖界都不認同甚至鄙棄,魚龍族就算有不為人知的方法可以跨越種族繁衍,但也不會有其他的妖族接受他們吧?”
蘭澤抿了一下嘴角,出乎意料地嘆了口氣,伸手摸了摸我顳部的鱗片,神情復雜地回答了我的疑惑:“正因如此,魚龍族從這最早的四個孩子開始,每一代都是互相通婚,兄妹,姐弟諸如此類地繁衍。甚至,如果下一代只有單獨性別,他們會選擇與父母……”
“啊?”
我不由驚呼,突感自己的認知被一桶涼水沖刷,這、這是什么亂七八糟的?
我揉了揉自己的額骨,歪著頭皺著眉,對魚龍族所為感到震驚:“這?我不了解妖族是否與人族一樣,從我有限的學識中了解到人族是十分避諱這樣親上加親,書上還會有報應之類的警告,甚至有諸多故事傳說親兄妹通婚生下‘妖怪’,或者壓根活不過三歲之類的說法。這魚龍族的做法,按照人界說法,就是、亂倫?”
蘭澤看出了我一時半會兒沒緩過來,他等我一番自言自語后,才試探地問他是否可以繼續說明。
“抱歉,我頭一遭聽到這樣的情況,或許我長居人族,對于妖族實屬不了解。”我拍了拍臉,企圖趕緊讓自己緩過神來。
蘭澤搖了搖頭,寬慰道:“這不怪你,實際上妖族對三代血親不通婚也是心照不宣,若非魚龍族由此先例,我也會對此震驚。”
“可我想不明白,為什么他們要這么做?魚龍族真的順利繁衍下去了嗎?”
“他們繁衍了諸多后代,但夭折過多,蛋中未能成功孵化的大概有四成。就算成功孵化,年幼的魚龍族也有八成無法活過百年。我們妖族度過第一個百年便可修成人族樣貌,這也象征第一次成長。”
蘭澤這么說著也拿出了相應的證據,一串由四列貝殼串聯起來的貝殼長簾出現在他的手上,他提著這一長串的貝殼,指了指這上面的篆刻紋樣對我說:“這是我好不容易拿到的,記載了全部魚龍族后代姓名生卒的記錄。”
對于這些存有一星半點蛟族血脈的后代,蘭澤內心或有惋惜,說這話的時候,他的眼中浮現出了一縷悲涼之色。
我小心地湊近觀看那些貝殼上篆刻的紋樣,這些我不熟悉沒有記憶的文字,卻記載了與我緊密相關的暮雪的親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