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自己再次被莫名其妙地喊稱謂,麟霜不禁想到了第一個亂叫自己的蒼獨獄,“前輩”二字相比蒼獨獄的肆無忌憚,倒顯尊重不少。
盡管如此,麟霜還是不樂意自己被亂喊。
她本是虎妖中備受排擠的“喂”,若非遇上暮雪,她根本沒有自己的名字。
“怎么一段時間沒見,你體型這么大!你怎么做到的呀?對了見了幾次你都沒說你的名字……”
“怎么會沒有名字呢?他們怎么可以喊你做‘喂’!要不,哈哈,我給你起一個吧?”
“嗯……你現在看起來這么龐大,威風得,還真像我昨天撿到的書里的那什么麒麟!我決定啦,以后我叫你麟霜可好?!我還記得之前夜間,你的毛色在月光下泛著銀輝,特別像秋冬清晨的白霜!”
“嗯,麟霜,不愧是我,這名字真好聽!麟霜,你覺得好聽嗎?”
麟霜腦中晃過暮雪無邪地笑容,初成人貌的暮雪十分年幼,就連說話也是奶聲奶氣。
從此,她才從被喊“喂”的虎妖,成為了有名字,有妖族會對她真心相待的麟霜。
暮雪會耐心地教她用石礫拼湊這個難寫的名字,還會一遍又一遍地整理自己打斗后凌亂的毛發,不厭其煩地療傷。
暮雪總是話很多,麟霜偶有無奈,但她見暮雪安靜落寞時又于心不忍——她還是熱鬧些的好,比起見到暮雪消沉,麟霜寧可暮雪圍在耳邊吐泡泡。
唯有暮雪的話,隨便說多少,說什么麟霜都樂意聽。
她也會不厭其煩,耐心地看向繪聲繪色的暮雪。
也許是因暮雪,麟霜對待玄璃的態度也是如此,哪怕她明白玄璃,終究不能等同于自己的暮雪。
麟霜深知這個世間沒有輪回沒有來生沒有轉世,可唯獨對于暮雪,單單對于暮雪,她希望,暮雪可以有輪回有來生有轉世。
縱使你輪回忘卻一切再也不記得我,也不妨礙我愛你;縱使你來生再一次愛上其他妖族,也不會讓我難過;縱使你轉世還想為了你愛的人犧牲一些,也不妨礙我為實現你的心愿,甘愿被天山粉身碎骨。
“暮雪,你不會明白的……唯有你,也只有你,才是我生命中的光,唯一的光。”
麟霜上翹的睫毛逆光撲朔,她睜開了眼,遠望夕陽西沉的遠山,試圖掙扎地從對暮雪的眷戀中回到現實。
今天的夜幕又將來臨了。
麟霜想到沒有暮雪相伴的五百六十年,距今已過二十萬零四千七百二十天。
麟霜寒來暑往地記著時間,守候困于元玉山的魔刀,每一日都在思念已離開此間的所愛。
也是在這段不知何時為盡頭的時光,麟霜幡然明白人界所言:“生當復來歸,死當長相思。”
暮雪還在身邊時,她總見暮雪翻閱人族詩詞后悵然,那時的麟霜不知暮雪所謂何事,還以為她與人族類似十分的多愁善感。
那時的麟霜還笑著安慰暮雪:人間多是毀情棄愛的悲劇,白首不相離的佳話相比之下少之又少,何必為詩詞中相思之苦惆悵。
后來,麟霜才知曉,暮雪心里早早地住下了她的兄長。
可本該與暮雪連理恩愛的暮涯,在對暮雪許下承諾后就不辭而別。
麟霜得知自己在暮雪心中,恐難有暮雪在自己心里的地位時,說不失落那都是誑語。
既然暮雪愛著消失很久的暮涯,那她做信守承諾的麟霜,做會一直守護她的麟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