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霜一臉蒼涼,神色潰散地望著癱坐在草垛上的暮雪,良久不語。
她可以清楚地見到,身為魚龍族的暮雪已因身孕導致雙眼褪色逐漸失明,甚至額頭和臉頰也開始出現青白色的鱗片。
而暮雪所留下的淚珠,全部都化成了顆顆珍珠,大小不一的在草垛上滾動著。
麟霜雖早有聞魚龍族孕中會有奇異變化,但第一次見還是十分詫異。
她望著面前連自己都感覺陌生的暮雪,看著暮雪眼睛轉為灰白色,聽著她哽咽地對自己道歉對自己闡述這么做的緣由……
麟霜聽煩了,她上前用力握住了暮雪的右手,哪怕上面已經開始覆蓋粗糙割手的鱗片,麟霜也毫不介意。
然后,麟霜用從未有過的憤怒情緒,對暮雪呵斥道:“暮雪,你心里除開暮涯,就沒有過我嗎!?明明、我一直在你身邊!從前你心里沒有我,我覺得好沒關系,畢竟我們、畢竟我和你性別一致;可你為什么,你為什么要和暮涯,要和他……就算你為了救暮涯,你為何要相信魔族的話!我們一定能找到其他方法,不是嗎!”
“麟霜,你別碰我。鱗片、鱗片這時候會有毒。”
暮雪吸了吸鼻子,小心地想別下麟霜的手,卻又因眼中模糊生怕自己誤傷了麟霜,便開始向后方挪動。
“有毒。但是暮雪,你知道嗎,你對我來說,本就是毒。”
麟霜說完閉上眼,湊到了暮雪的眼角。
麟霜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如此逾越地貼近暮雪,在暮雪的眼睛上落下了如雪飄零的吻。
唯一的一次情不自禁,唯一的一次不止于唇齒的愛,無聲卻有息。
即便她們不同種族不會有結果,即便她與暮雪的性別一致,即便她所鐘情的暮雪所愛并非自己,她對暮雪的情愫也不離不改。
只要暮雪可以待在自己身邊,展露出她發自內心的笑容,麟霜都會感覺圓滿。
冷月如霜,吻短情長,情深意重。
暮雪呼吸一顫,她雙目模糊地看著面前的影子,輕聲吐息。
“麟霜……”
“噓。暮雪,不管你怎么樣,我都會愛你。”
麟霜的手指劃過暮雪淡青的唇色,最后將自己的指尖,貼在了暮雪已有生命的小腹上。
“暮雪,我們不去管暮涯好嗎,不管妖、人、魔界誰統治世間,只要我們……”
“麟霜,對不起……我做不到。麟霜,暮涯會成魔尊是因我而起,成為魔尊的暮涯,我心里能感覺到他很痛苦,我還能感受到他還愛我,他還活著……為了暮涯,為了我們的未來,我一定要救暮涯回來。去天山,對,我不能再等……”
“不行!你這樣去哪兒都只有死!暮雪,暮涯成為魔尊是他自己的選擇!不應該由你來贖罪,不管他活不活,他也不是你的暮涯了!”
麟霜坐在暮雪身前,抬頭仰望著低頭雙目無神的暮雪。
麟霜看著暮雪的雙目再無色彩,看著暮雪的發絲漸漸失去原來的光澤與明媚。
也是在這一刻,麟霜才明白,魚龍族繁衍生息的艱難,不僅僅是因為存活度過百年的孩子太少,更是因為魚龍族有新生命誕生就會有過去的生命消亡。
而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暮雪,因這些她干預不了的詛咒逐步衰弱。
為了暮涯,為了阻止自己所愛不再步步墜入深淵,為死在暮涯手中的魚龍族,為了她口中的的未來——
“麟霜,要是沒有魔尊,你想做什么?”
“我想三界和平啊,然后可以繼續和暮雪一起寄情山水,逍遙自在地游歷各界;不過,暮雪,魔尊如果一統三界,我們,真的會迎來和平嗎?”
“恐怕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