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到了一個陌生的世界,陌生的環境,即便火野麗也不能說是不茫然的。好在這個世界遇到的人們都十分善良。
那天驅逐了大妖怪牛錄火,保住了村子之后,淳樸的村民們沒有多問她的來歷,而是準備了豐盛的招待宴來歡迎她、慶祝這次勝利。
即使是在被妖怪襲擊后,即使他們自己也失去了房屋、失去了家財,但僅僅是因為沒有失去親人,他們就喜氣洋洋地,而且頗費心思準備了他們所能拿出的最豐盛的食物,以此來感謝從妖怪的襲擊中拯救了自己的恩人。
其實,火野麗覺得,村民們應該更加茫然無措:他們那位一直在身邊守護的巫女突然消失了,這是件令人不安的事,而哪怕暫時接過了守護巫女的工作,她自己對村民們來說也是個陌生人。但這些善良的人們想的還是體諒她,甚至沒有村民向她追問桔梗的下落,而是私下里向飛鳥、蝴蝶兩個式神童子(主要是蝴蝶)悄悄打聽。
火野麗看得出來,這和他們一直對“巫女”十分敬畏、有種難言的距離感而不敢多來打擾有關。畢竟,火野麗可不是個無憂無慮的普通女國中生,有著身為民自黨黨鞭的父親,就注定了她不會有平凡的成長環境。她很清晰的感受到了村民們敬重之余對她——對巫女存有一份畏懼之情,卻也同樣清晰的感受到了在他們的木訥、不善言辭下隱藏的體諒。
或者不如說,發現村民們因為敬畏巫女而不敢接近的時候,她其實多少松了一口氣。
原本,火野麗也不是一個樂于和眾人其樂融融相處的女孩子,她更多地喜歡獨處和安靜。——即便在原本的世界因為種種原因被人疏遠、說得好聽一點兒是敬而遠之,但她,火野麗,其實本來就是自己主動選擇孤獨的。
對她來說,火野麗甚至還覺得還覺得這很不錯。
可以免于費心勞神和人打交道了。
本來嘛,如果不是感情深厚的朋友,寧愿干脆不來往還更舒心些吧?
在茫然過后,火野麗發現自己似乎很自然地又恢復了平靜。了解到自己已經身處戰國時代,火野麗最后歸于一種隨遇而安的態度。
不是不想回去的。回去那個有爺爺、有母親的墓地、有福波斯和德摩斯,還有……她的同志的世界。遺憾的是,哪怕蝴蝶不顧她的勸阻,很快就召集村民在修復房屋之余把神社的井重新筑好了,火野麗也沒能通過那口井回到二十世紀九十年代的東京。
盡管在之后測試過,食骨井仍然可以像小楓和兩個式神所說的那樣,讓丟進去的妖怪尸骨消失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但那天的事,就像是場夢一樣,醒來后一切如常,井卻再也沒能把她帶回到“夢”里面去了。
所以,也許——也許她再也沒有機會回到自己的世界了。
……那,其實也沒有什么特別的。
親人,母親已經去世,和她的溫馨回憶都留在自己的內心、并不會隨著時間而褪色。父親的話,他大概不會慌亂擔憂,而是忙碌地投身于下一次政爭之中,如同母親去世時他的沒有悲傷。只是有些擔心爺爺……自己不在神社了,他會寂寞吧。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好在,看到福波斯和德摩斯還很好就會知道自己平安無事。
還有……
海堂前輩。
大家各自安好就好。
知道世界上有這樣一個人存在,已經足夠。
也沒有什么朋友。或者說從前一直不想要朋友。
那么換了一個陌生的世界,其實也不算什么。
甚至在這個世界,火野麗反而發現自己變得有了用武之地:那天情急之下出手攻擊巨大的牛錄火時,好像自然而然地,原本只是具備靈感的自己好像頓悟了一樣可以把讓自己具備靈感的那種“力量”發揮出來。作為一名靈力高強的巫女(這點是飛鳥言之鑿鑿地斷定的),火野麗發現在這個世界她可以幫助很多人。可以消滅很多妖怪。還有了一種使命感——接替那位和她“交換”了的、善良、純凈、高尚的桔梗巫女,保護神社里所供奉著的名為四魂之玉的寶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