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楓之村、疾身沖向神社的犬夜叉,心情久久難以平靜。
雖說本來就難以平靜。
雖說是個十分別扭的少年,但對犬夜叉來說,對與錯,之間的分別猶如白天與黑夜一樣顯眼。
對就是對。
錯了,就是錯了。
雖然十分討厭麗帶著關切的目光對自己說什么“理解”(氣死人!哪怕是現在還是覺得氣死人!),但他又不是什么不分好歹的人。犬夜叉很清楚一點,錯的人并不是麗。
而是炸毛地吼了她的自己。
但眼下心底里的翻騰真的不是因為這個。
更不是因為想到至少要回來道歉一步三回頭往村子里挪的格外糾結!!
都是那個怪大叔的錯,都是他!!
誰來告訴他到底為什么才一站到村口心里還在猶豫不已的時候就迎面碰上草袋叔那個怪人的啊??!然后立刻就被拉住問東問西!!
“喔——喔!犬夜叉少爺!去了城里嗎?啊,看你好像不太開心的樣子,怎么,是不是去城里時過的不順心?誒誒,城里人,是這樣子的”
誰來告訴他為什么這怪大叔一面關心地安慰著自己一面滿臉“我懂”的擠眉弄眼啊?!——不,誰來把這個啰啰嗦嗦的歐吉桑給拉走啊?!
意義不明的啰嗦還在繼續:
“其實呢,和城里人打交道,我也算是經驗豐富了!賣草袋是我的本行嘛!”
這次沒有于是就扯到編織草袋的心得上我謝謝你啊!!
“少爺,其實呢,哪怕是鄉下人——只要對那些城里人擺出一副『你們城里人真是沒有見識,什么也不懂』的樣子,他們就會爭先恐后的沖出來證明你說的不對呢。無論是草袋的買主也好,柴禾的買主也好,哪怕是……嘿嘿嘿,誒”
這個“你懂的”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嗎?!不會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吧?!
“所以說,犬夜叉少爺如果在城里受了委屈,千萬不要憋在心里,自己生氣,才遂了那些城里人的意,你越是開開心心,城里人反而才會氣的半死呢!而且,在城里不開心的話,就回來村子嘛。嘛,不管有什么煩惱,都可以來和大叔說喔”
——自己能做的,只有在忍不住一爪子把他掀飛之前,甩給他一張臭臉、丟下句“躲開!!”直奔神社一件事而已。
——然后,明明是平常的村子,在踏進鳥居的一瞬間,卻闖入了呼嘯的暴風雪里。
……如同是遭遇人生無常的風和雪。
想要撲擊過去的勢頭,戛然而止。指爪上已經亮起的金色電光,一閃而逝。
無論是雪女阿銀、還是麗,猛地一眼看到的東西全都像泡影一樣消失,眼前,只剩下一片呼嘯的白色。
顧不上剛才一瞬間仿佛眼花了看到的『什么』,犬夜叉一頭向暴風雪中扎了進去。
呼嘯的風雪之中,原本近在眼前的神社仿佛變得非常遙遠。不……似乎不僅是仿佛,總覺得冒著風雪跋涉了片刻后,犬夜叉闖到了神社前。他所看到的,是神社的大門敞開著,青黑色毛皮冒著熱氣的美濃肩部伏低、打著響鼻,堅毅地瞪著銅鈴般的大眼將小楓拱衛在拉長的身體中間。在被針鋒相對克制的寒冷風雪壓制下,這頭一直以來只能發熱充當暖爐的高大水牛從四蹄和鼻孔中已經發出火來。
在它身邊不遠處,兩個式神童子也正護衛著小楓,在冥加爺爺的指揮下把絢麗的緞帶團團圍繞在幾個人身邊,仍是只能苦苦抵御、力求大家不被風雪吹散。無論兩個小孩式神、自己的老家臣,還是神社的水牛,每一張臉上都面露焦急之色。只有那個被保護在中間的小女孩——她正姿跪坐,小臉上一派肅然。看到她雙手合十默默祈禱,犬夜叉瞬間明白這幾個老的老、小的小、唯一正值壯年的還是頭牛而且還被克制的同伴何以在自己都覺得難纏的暴風雪中堅持到現在。順著小孩式神們的目光看去——
風雪的對面,一座巨大的冰塊靜靜佇立。在那之中,是閉著雙眼,仿佛漂浮在空中又仿佛沉浸入水底的巫女,和握在她垂下的手上的檜木弓一起,被凍結在某個瞬間。
——在半妖的少年踏進鳥居、闖入風雪之中的那瞬間,所看到的一幕。
而雪女阿銀,那素白色的身影已經不見,只有襁褓靜靜跌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