削皮的刀頓時停下,楚言捏著一個削到一半的蘋果,轉過頭充滿好奇地問道:“你是不是又胡思亂想了?”
“我沒有!我只是覺得,我欠了叔叔好多好多……明明他也不好過,卻還要收養我這個累贅,小的時候我就經常看到,叔叔半夜就孤零零坐在沙發上抽悶煙。”
“你知道我為什么成績那么好么?其實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心里憋著一股氣,叔叔低聲下氣地求人為我湊齊了學費生活費,我如果不好好學習,那不就讓他傷心了嘛。”
也許是因為楚言的身份,江婉兒才可以在他面前暢所欲言。她說話的速度很慢,吐字清晰像是憋了許久一樣。
楚言是一個合格的聽眾。
他始終沒有發表自己的看法,低頭默默削著蘋果,他知道這個時候,江婉兒需要的是一個安靜的傾訴對象,而不是他為她出注意。
“以前叔叔住的房子很小,只有兩個房間,他和兩個弟弟擠在一個房間,給我專門整理了一個房間。嬸嬸去世得早,他很會照顧孩子……我真的很感激叔叔,也曾想過會在畢業后好好工作報答他的恩情。可是我……”
說起自己的病,江婉兒苦笑著道:“叔叔這些年,存了一點錢,但是這筆錢本該用來給他養老,給兩個弟弟上大學,不該用到我身上。欠了他那么多,我是真的不想再連累他了。”
“沒什么連累不連累的,你是我侄女,從把你領到家的第一天起,我就把你當成了自己的孩子。我們是一家人,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呀。”
不知何時,身穿灰色皮夾克的江慶豐,拎著一張薄薄的化驗報告單,出現在楚言背后。
當看到江慶豐出現的時候,強忍淚水的江婉兒終于忍不住了,眼淚緩緩淌下,聲音哽咽道:“叔,這病不治了,我們回家吧。”
她屬實憋壞了。
從她第一天入院起,每一天的治療費就沒下過四位數。不管是病床靠窗的高級病房,還是那些她不認識的珍稀藥品,每時每刻都在折磨著她。
她很清楚,叔叔就是一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市政綠化工人,只憑那點微薄的薪水,除去吃穿養家外,一個月根本余不了多少錢。很可能,這一次治病,就得用光叔叔一輩子攢下的積蓄。
她只是一個被收養的孤女,并不是叔叔的親身骨肉,這種傾盡一切的付出,讓她如何心安?
江慶豐飽經滄桑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猶豫,看了眼正在削蘋果的楚言,最終選擇了坦白。
“婉兒,你沒必要為錢的事擔心。老實說,叔答應過楚言不會透露的,但看你這樣,還是老實跟你說吧。”
“不可……”
楚言抬頭欲言,卻被江慶豐搶先一步說出實情來。
“你們小年輕的事,叔這個當長輩的實在不好摻合。他選擇瞞著你,想必也有他的苦衷。不管怎么說,人家既然幫了咱們一把,這份恩情就得記住。”
江婉兒傻么?
她不傻!能從千軍萬馬中考入江川大學,她絕不可能是傻子。既然不傻,那她自然也明白江慶豐這番話背后的意思。
只見她臉上掛滿了驚訝,眼角的淚珠都忘了拭去。
“這錢……他出的?”
病房內,兩個男人齊齊陷入沉默。江慶豐是默認,楚言則是陷入了宕機狀態。
最終,還是楚言先打破這種被人凝視的尷尬,攤手道:“是我出的,我不是怕你不接受嘛,所以才讓叔叔替我保密。本來還想著這件事就這么一直瞞下去……”
“不是!你!你哪來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