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寶早料到吳襄即便答應,也絕不會輕易幫助他去做說服那四個里的里正甲長們的事,至于要楊麒點頭,這都是說辭,韋寶根本不需要向楊家求助,因為里正和家長們只認吳家這塊招牌。
韋寶倏地從懷中拿出一疊早已經準備好的銀票。
吳襄一怔,看了看韋寶,又看了眼駱養性,義正詞嚴道:“韋公子,你這是做什么?把我吳襄當做什么人?”
“吳大人不要誤會。”韋寶微微一笑:“這不是賄賂吳大人,而是吳大小姐落在我那兒的一筆銀子,請大人代我轉交。”
吳襄自然明白這筆錢是什么意思,是自己家的貨被韋寶拿去賺出來的利潤,韋寶這是向自己求和,見韋寶說是吳雪霞落在他那里的銀子,暗道這少年果然非同凡響,處處很周到,很會做人。
對楊麒送禮,韋寶是將銀票裝在禮盒中的,對吳襄,韋寶則很直接的掏出銀票,完全不隱晦,他深諳生意人的心態,見錢眼開,雖然今天是第一次和吳襄接觸,但韋寶清楚吳襄是買賣人起家,本質上仍然是個商人。
吳襄雖然沒有接銀票,但是任憑韋寶將銀票放在他手邊,而不再問這事,便是心照不宣了,繼續和韋寶、駱養性閑聊,韋寶也不再追問吳襄是否會讓人到四個里去幫助自己做說服里正甲長們的事,人家肯收銀子,這本身便說明態度了。
吳襄挽留駱養性吃飯,駱養性答應了,和韋寶在吳家吃了一頓便飯,這飯還真是便飯,基本上是素菜,只有一樣紅燒肉是葷菜,相對于吳襄的身價地位來說,算樸素了。
吳襄不太能喝酒,駱養性沒有對手,也不是很提的起興趣喝酒,吃罷飯,便和韋寶走了。
“爹,你為什么收韋寶的銀子?咱們家又不缺銀子,你還請駱養性和韋寶吃飯,弄得好像我們吳家怕了錦衣衛一樣。還有,金山里東白塔里、新雀里、后馬坊里這四個里合在一起,這么大的一片地,都由著韋寶修路建造河堤海堤的話,那以后這么大片地,早晚成他的,有這么多地,有這么多人,韋寶不用幾年就能在遼西成氣候的,爹,你這不是養虎為患嗎?”吳三鳳從堂后沖出來,連珠炮般的發問。
吳襄早就料到吳三鳳會偷聽,而且會來找自己理論,并沒有吭聲,一臉的平靜。
“爹,您別不當回事啊,這回我也覺得大哥說的很對,這個韋寶雖然年紀小,但絕不能小瞧,他鬼心眼很多,而且很會巴結官場上的人。”吳雪霞見爹不說話,向著吳三鳳的話道。
吳襄仍然沒有說話,由著吳三鳳和吳雪霞兄妹兩個你一句我一句的說,他只是靜靜的聽著,等他們兩個人都不說話了,吳襄才道:“都說完了?你們啊。一個三十多歲的人了,看事情還是如此鼠目寸光。雪霞你好像很討厭這個韋寶?這不好,對一個人放太多喜好厭惡的情緒,會影響對事情的判斷。”
“爹,他確實討厭,劫了咱們家的貨,現在給這么點銀子,算什么意思?”吳雪霞氣道:“好像就他一個人聰明,別人都傻一樣。”
吳襄招了招手,示意吳雪霞和吳三鳳都在他身邊坐下,然后才道:“韋寶很聰明,的確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但爹也不會看不到他的野心,聰明的人,大都有野心。”
你什么都知道,那你還順著韋寶的意思,給他辦事干什么?
吳三鳳和吳雪霞心頭都掠過疑問,忍住了沒有問出來。
吳襄接著道:“我們對于韋寶,處于上風,但天下這么大,對于很多更有權勢的人,我們又處于下風。所以,既要學會怎么對付處于上風的人,也要學會怎么對付處于下風的人。即便是在遼西,我們也不能嬌縱任性,想怎么樣就怎么樣,如果出來一個后起之秀,我們就明里暗里壓制,不讓人賺錢,那別人都會怎么看我們吳家?對待獵物,要接觸他們,了解他們,再養著他們,讓他們疏于防范,然后在適當的時機宰殺,既輕松,又不會讓人防備,不會讓太多人懷疑我們,如何選好時機下手,這才是大學問。”
吳三鳳和吳雪霞這才知道了爹的真實用意,道理他們都懂,卻只是覺得對于韋寶這種沒有官身,剛剛竄起來的人,根本不必這么麻煩罷了,不過吳雪霞倒也暗暗松口氣,真怕父親會像大哥一樣,老想著怎么暗中派人斬殺韋寶。那樣的話,韋寶一死,她和韋寶簽訂的賣身契馬上便會捅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