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棟借著昏暗的油燈,看著蓋著個破破爛爛的棉被的韋寶,皺了皺眉頭。
這棉被是韋寶的娘黃瀅舍不得扔掉的,韋寶原先蓋的棉被,說是棉被,哪里還有啥棉花?上面倒全是麻布補丁。
韋寶一身的生員服,費力道:“是梁公公啊,快,快看座。”
梁棟看屋里面,也就兩張圓木樁子制成的粗制板凳,猶豫著要不要坐,會不會膈屁股。
王秋雅和徐蕊還是趕緊將凳子端來了,兩女身上穿的也很樸素,都作農家少女打扮,一身的補丁,衣服都是王秋雅原先沒有扔掉的衣服。
“梁公公請坐,駱大人請坐。”
駱養性道:“梁公公,你坐吧,我站一下就可以了。”
“那我也站一下吧!”梁棟看了眼那木樁子上,疙疙瘩瘩的,估計坐下去屁股會吃不消。
“公公,我去讓人將您坐轎中的椅子拆下來,老站著哪成?”駱養性討好的道。
梁棟點了點頭:“也好。”
“對不住公公,我們鄉里地方,就這個條件。”韋寶復又咳嗽著道。
“我看不止吧?韋公子,你既然都敢跟祖家吳家,還有那些個遼西遼東的世家大戶叫板了,你們這地方,不該是這幅光景吧?少說你韋公子也該當有個上百萬兩紋銀的身家吧?”梁棟陰陽怪氣道:“我聽說韋公子光是在山海關,就開了好幾個大買賣,在整個北直隸,也到處開滿了天地商號的分號呀?好像京城的王府街,也大半都是韋公子的商鋪吧?這份財力,就是跟晉商金陵那些大商家比起來,都不算小了吧?”
韋寶心中一沉,暗忖當初有點太高調,急于將銷售網絡鋪開,沒有想到會遭人嫉妒。
這還真的有點不好解釋。
“實不相瞞,公公,那些都是空架子。”韋寶咳嗽道:“我用言語哄得本地的里正甲長們將銀子都集中在我這里,然后湊合了幾十萬兩紋銀,然后四處買沒人要的鋪子,其實鋪子里啥都沒有,做的都是一些小買賣,左手進右手出的那種,就是面子上給人感覺有錢,好再到各地去哄人進來入股。”韋寶可憐巴巴的道。
梁棟一怔,還有這種操作呀?心里有點相信了,但臉上卻笑道:“不會吧?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韋公子既然口才這么好,能哄的那么多甲長里正入股,這么多生意,不用銀子周轉?況且,我聽說,這方圓幾百里的地面,可全都是你韋公子的呢!”
“公公,都是假的,您看看,這方圓幾百里,有啥呀?一點點貧瘠田地,都教地震給震沒了!這還不算,地震光是震掉土地,不震人呀,留下幾千饑民,朝廷也不管,我也不忍心扔下他們,手頭一點點活銀子,都用來買糧食,分給他們了。對了,正好梁公公您大人物來了,您一定要將這里的實情告知朝廷,告知皇上才是,要不然,我們這里幾千人,都得等著餓死。”韋寶說著便嗷嗷的哭了起來。
梁棟也分不清韋寶是真苦還是假哭,慘白的小臉蛋上,一會功夫就好些淚珠了,看著心酸。
“你都這么困難了,你還管那些個人做什么?”梁棟道:“趁早都趕走,專心做你的買賣吧?現在大明到處都不寬裕,尤其咱們北方。”
韋寶一見梁棟有些信了自己的話,暗暗高興,一邊抹淚,一邊哽咽道:“公公明鑒,我這個人天生心善,一個也舍不得舍棄,我既然收了那些里正甲長的土地,這些鄉民就是我的人,都是鄉里鄉親的,誰忍心看著人活活餓死啊?要不是這樣,那些里正甲長,哪里肯賣土地給我?公公,您見過人活活被餓死的時候,是啥樣子嗎?”
梁棟看見韋寶瞪大眼睛看著自己,想到沿途看見的餓死的饑民的慘相,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磣,點頭不說話。
“我正尋思著,將這兩個跟著我的苦命女孩子賣掉一個,我們這邊活不下去的人家,都在賣兒賣女,我年紀輕,沒有兒女,只能賣自己相好的姑娘了,但是她們兩個人,我都舍不得啊。”韋寶說著又撲在木板床上大哭起來。
韋寶哭的太過痛苦,惹得王秋雅和徐蕊也不由自主的入戲了,二女今天身上穿的樸素,臉上也素顏加抹灰,看著跟要飯婆子差不多,此時與韋寶抱在一起失聲痛哭,其狀甚慘。
“我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再活幾天,我舍不得你們啊,要是有來世,咱們來世再在一起!在一起啊,在一起!”韋寶大哭不止。
王秋雅和徐蕊的臺詞比較簡單,都只會喊公子,不過,兩個字也就夠了,主要倆妹子天生會哭,摟著韋寶,情真意切,很動感情。
李成楝和駱養性等人此時哪里還會不知道韋寶是在做戲,是打的啥算盤?卻也不免入戲了,眼圈紅了,嘆氣連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