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樺心里覺得十分奇怪,懷中的谷貓貓,軟軟的,暖暖的,并不像得了十分要緊的病。可是她又是那樣一個天真爛漫,活潑好動的女孩,為何此刻竟然如此沉默不語呢?
薛樺輕輕喚了喚懷中的谷貓貓,谷貓貓并未答話,而是頭一沉,徹底倒在了他的懷里,一動不動,軟軟地像一攤香泥。
薛樺急忙勒住韁繩,將谷貓貓抱下馬來。他轉過她的臉,卻被嚇了一大跳,谷貓貓雙眼緊閉,臉色煞白,兩片薄薄的嘴唇透著一種腐敗般絕望的紫色。薛樺連忙試圖推醒谷貓貓,可谷貓貓只是在嘴里喃喃了幾聲“好難過”,便又垂下頭,昏迷過去。
薛樺拼命想著之前的事情,突然他想起谷百草對自己囑咐的話,貓貓從小便有先天性的心疾,心脈千萬不可受損。但偏偏潘碧琪刺中的神門穴就是手少陰心經上的要穴。他急忙握起谷貓貓的左腕,定睛一看,只見之前愈合的傷口處,又隱隱地透出黑血來。
薛樺心急如焚,抬頭望去,只見周圍十里都杳無人煙。他抱著谷貓貓,想要翻上馬背去追谷百草,可偏偏一陣暴風雪襲來,馬受到了驚嚇,嘶鳴一聲,奮蹄而去了。
薛樺抱著谷貓貓,拼命地將她裹在自己的懷中。狂風悲號著,鋒利的碎冰像是無情的刀刃,割傷了薛樺的臉頰。他低下頭,將自己的嘴唇抵在谷貓貓的額頭上,不斷地呼喚著她的名字。天氣過于寒冷,以至于薛樺
(本章未完,請翻頁)
的熱淚剛剛落下,便在谷貓貓的頭上凍成了晶瑩的冰珠。
現在狂發大作,既無法前行,更無法后退。滿目的風雪遮在眼前,看不清去時的路。兩個人就這樣相擁著,坐在雪原上,等待著夜晚的降臨。
以薛樺的武功,沖出這樣的暴風雪并不是什么難事,只是帶著一個心疾發作的谷貓貓,卻是萬分困難了。懷中谷貓貓小貓般溫暖的體溫正在一點點地降低,她的桃花般濃郁的體香也正在漸漸散去。薛樺的心像是被澆了一勺滾燙的鐵水,急火攻心,焚熱難忍。他搖晃著懷中的谷貓貓,不斷地與她說話,不想讓她就此睡去。
他說著七歲那年少室山上,剛剛失去家人的小男孩和扎著雙馬尾的小女孩在花叢中追逐蝴蝶的情形;他說著十九歲那年,桃花樹下,那桃花般明艷的女孩拿走馬車小子酒壺的趣事。他說起瑤池小船上,當男孩發現躺在女孩懷中時的羞澀和悸動;他說起自己對谷貓貓曾提到的夢想,那便是和她在一處春暖花開的海邊,蓋一間私塾,而自己則做一個教書先生。就這樣,安安穩穩,平平靜靜地過完余生。
谷貓貓并未答話,她的氣息變得越來越微弱,薛樺摸著谷貓貓冰涼的手腕,眼淚止不住地流了下來。他拼命地貼著谷貓貓冰冷的臉頰,拼命地呼喊著她的名字。
貓貓,如果可以,我愿意替代你承受所有傷痛和浩劫,你是那樣美好,那樣善良的女孩,不應該承受這個世界上如此多的惡意,快快醒過來,讓我代替你去死。
可無論薛樺如何呼喊,谷貓貓都不再回答他一句話了。暴風雪越來越猛烈,薛樺絕望的呼喊聲漸漸淹沒在風中,變成了斷斷續續的回音。天地仿佛是一個巨大的冰窖,寒氣刺入體內,有一種砭骨的疼痛。他們的眉毛上漸漸結上了白色的冰晶。薛樺低下頭,看著谷貓貓美麗而慘白的臉頰,看著她大大的眼睛和春天般美麗的雙眉,在他的嘴角淺淺地露出一抹笑容。終于,薛樺摟著谷貓貓,就這樣昏昏沉沉地昏死了過去。
當薛樺再次醒過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竟然躺在一處富麗堂皇的宮殿之中,周圍沒有呼嘯的寒風,空氣也不似昆侖那般寒冷。他伸手向旁邊一摸,卻沒有摸到谷貓貓,而自己背上的雪魔刀也不見了蹤影。他急忙起身,卻驚訝地發現谷貓貓穿著一身極度華美的服裝,背對著她站在大殿的臺階上。
“皇后殿下,這薛樺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