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偏偏左白桃的反應如此激烈,難道是因為桂亦雄想要傷害自己的私生愛子,而慈父之情瞬間溢出?還是因為門下竟然出了如此能人,卻令之埋沒于世,于自己臉面上過不去?抑或是自己這個少年終不能為自己所用,所以便在少年叛逃之前先下手為強?無論如何,段天爐都想不清楚。
但不管怎樣,眼下他已經徹底地失去了對局勢的控制。經過左白桃的煽動,無數群情激憤的教徒嘶吼著沖上臺來,想要將桂亦雄撕碎。桂亦雄怔怔地愣在原地,他被眼前的洶涌的人群嚇壞了。慌亂中,他一眼看到了人群中的藍蘭。只是這驚鴻一瞥,便立刻化解了桂亦雄心中所有的恐懼,在那一瞬間,他覺得,既然人生是如此的殘忍,那便索性大干一場吧,就算死,也要死的光芒萬丈。
他手握寶劍站在場中央,忽然一陣狂風吹過,吹亂了他的頭發,那令人膽戰心驚的鬼哭狼嚎,不知道是風聲,還是桂亦雄的笑聲。在一片毫無秩序的混亂中,只看得見鮮血在不住地噴灑,肢體在漫天地飛舞。桂亦雄在這生命中最后的狂歡中,享受著戰斗帶來的快感,這種超過道德和法律的快感,在他將壓抑在心底的所有痛苦釋放之后,如一股溫暖的電流一般,舒舒服服地傳遍了他的全身。
桂亦雄如同一個暗夜中的邪魅鬼靈,揮揮灑灑,走筆游龍地書寫著他人的生死命符。“白骨哀”劍招詭奇陰狠,如同混沌中的一條青龍,冥冥之中蘊含了無限的勇氣和憤恨。他越戰越勇,渾身上下的毛孔中透露出對于血腥氣味的癡迷,那感覺,真如同豪飲之后的酩酊大醉。
此時的左白桃已經拉著左橋躲在了一旁,他們暗中觀察著場上的一舉一動。左白桃本意是讓自己的私生愛子在比武之中勝出,繼而成為青年軍的首領,誰想到桂亦雄的半路殺出,不僅打亂了他的計劃,還讓他的臉上十分無光。畢竟自己的門派有如此能人,卻令明珠蒙塵。所以他才煽動教眾來合圍桂亦雄,一方面可以除掉這個眼中釘肉中刺,另一方面等他們斗得兩敗俱傷,自己則可以坐收漁翁之利。
可是他萬萬沒想到,桂亦雄竟然與五仙教教眾斗了半個時辰,竟然還沒有被殺死。就在他急火攻心,一籌莫展之際,一個人突然出現在了桂亦雄身邊。
那個人便是段夢。
在那一刻,桂亦雄的寶劍只差一點點,便可以刺穿段夢的喉嚨。可當他清楚地看清了段夢的臉,他的劍卻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他深知,如果這一劍刺下去,對于藍蘭意味著什么。她會為他傷心斷腸、肝膽俱裂嗎?她會為他哭天搶地,哀哀欲絕嗎?她會為他而生無可戀、自殺殉情嗎?桂亦雄在心中得出的答案是肯定的。
桂亦雄及時停下了手中的劍。段夢看到他停止了攻擊,便知道桂亦雄并非一個魔鬼,在他的心中還是有善的。他發自內心地向桂亦雄露出了贊同的微笑。可是,那來自情敵的微笑,非但沒有令桂亦雄的心融化,反而令他覺得一陣陣的惡心和反胃,他一氣之下,將寶劍狠狠扎在了段夢面前,就像是對他最后的警告,警告他不要再試圖去探視自己的內心。
桂亦雄雙掌合十,用盡全身的內力使出一招“白骨哀·鬼影重重”,化身為十九個鬼影,向未知的遠方逃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