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穿過竹林,清風拂過,竹海搖晃,發出溫柔的沙沙聲。一個小沙彌正在少林寺門前打掃,忽然望見遠處一名妙齡少女策馬而來。少女紅衣飄飄,玉軟花柔,懷中抱著一個小女孩。此時在少女溫暖的柔軟的懷中,小女孩安恬地睡著了。
少女策馬疾馳,不一會兒便到了小沙彌面前。小沙彌急忙雙手合十。但還未等他說話,少女已經翻身下馬,將懷中的小女孩塞到小沙彌的懷里。小沙彌羞得滿臉通紅,嚇得一邊往后退,一邊說道:“阿彌陀佛,谷施主不要拿小僧開玩笑。”
谷貓貓氣喘吁吁地說道:“這小女孩沒了父母家人,村莊也被惡人毀了,現在無家可歸,實在過于可憐。還勞煩你和你們方丈玄湛說一聲,就說這小女孩是我谷貓貓救下的,他便知道了。”
小沙彌顫顫巍巍地說道:“小僧知道了,只是小僧實在無法放谷施主你過去。”
谷貓貓擺了擺手,打斷了小沙彌,叉著腰說道:“知道,你們出家人不近女色,我不能從正門走。放心,我來去自有方便,不勞煩大師開門。”說著,谷貓貓蹭地飛起,施展靈貓舞步翻墻而過。
雖然剛才一戰她險些送命,但是幸而從惡人手中救下了小女孩,況且已經到了少室山,黑衣人斷然不敢追來,心中不免安定了許多。她一路閃展騰挪,不一會兒便到了少室山深處的別院。
此間別院正是當年真悟方丈圓寂之所。雖多年無人居住,但少林三僧感念師父恩情,亦常常親自前來打掃,故而院落不致荒蕪蕭條。谷貓貓伸手去輕扣門上的銅環,但一抬頭,只見月光皎皎,灑在院落之中,仔細一聽,院中寂靜無聲。谷貓貓長長的睫毛微微眨了眨,思量一番,最后還是輕聲緩步,側身過墻,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谷貓貓走到屋前,隔窗向內望去。窗上遮了厚厚的窗紙,屋內似明未明,似暗非暗。谷貓貓躡手躡腳地靠近窗子,睜大一雙貓眼仔仔細細地觀察著。忽然從一個小洞之中似有燭火搖曳之影,谷貓貓心中怦然而動,不禁砰砰亂跳,面色微紅,急忙后退到院中,席地而坐。
谷貓貓微笑著從懷中摸出一個包裹。打開來竟是前日于揚州食為天酒樓上吃的上等糕點。谷貓貓自己掰了一塊,塞在嘴里,一邊大口嚼著一邊對屋內說道:“樺哥!這是揚州的特產,香甜酥脆,要不要嘗一嘗?”
從屋內透出微弱的燭光,沒有一點聲響。
谷貓貓笑中帶淚,側臉看了一眼院落中的竹林。只見竹子上點點成斑,若有淚痕,似娥皇泣血,似女英垂淚。自從蝴蝶谷血戰的半年來,薛樺自愧害死少林三僧,又恐懼自己控制不了雪魔刀之中的神獸。若他再次為雪麒麟附體,恐為人間巨禍。于是薛樺便將自己鎖在這少林寺深院之中,終日與佛經為伴,不再沾染紅塵舊事。
雖然這深院平日里青燈苦佛,寂靜無聲。但院外的江湖卻一刻都不曾寧靜。正如谷貓貓所見,江湖上突然出現了一個手持絕世神兵的黑衣人。黑衣人依仗著絕世武功和柴王劍橫行江湖,八大山莊除去傲雪山莊,已經被他以一己之力屠滅六家。目前只剩洛陽城萬劍山莊尚存于世。江湖上血雨腥風,一時間人人自危。
谷貓貓雖一心只在薛樺,但她仍心系武林。近日里她聽說了江湖上這一場狂風驟雨般的浩劫,平日里也是多方奔走,聯絡各處,企圖挽救危局。但少林三僧圓寂之后,江湖上正派武林再難有如薛正這樣的人物,所有門派大門緊閉,皆恐禍及自身,又怎會勠力同心,共同抗敵。
就這樣,一個又一個山莊倒在了谷貓貓的面前,一座又一座村莊被惡人屠滅。江湖上最精銳的戰力,半年之間便損失殆盡,只剩下若干弱小的門派,在亂世中苦苦支撐。
多少次谷貓貓站在房門前,想開口請求薛樺出戰挽救危局,但她想到薛樺歷經苦難,心中早已槁木死灰,萬念俱焚。況且是否出山乃是他自己的事,道德實乃自律之事,而絕非他律之事,她又如何能強迫得了他人。于是也只是傾訴江湖風雨,但無論多艱難,她都無半點強求。
多少次,她遙望著屋內燭影搖晃,想念這薛樺的體溫,心中不斷地涌起想要沖進門內,緊緊地擁抱這個善良的男孩的沖動。但是,即使是一墻之隔,薛樺卻始終不愿踏出屋內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