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一副碧海潮生之景出現在這處莫名空間之中,海面上有礁石星羅棋布,中央最大的一座島礁上則有數間房屋坐落,青瓦白墻,內有閣樓高臺。
海域邊緣,水體由碧藍化作琉璃,漸有虛幻之感,不時有幾縷氣流從中誕出,融入到周圍環境之中。
若是離得近了,便可從中聽到祈愿之聲,大多與漢水之神有關,來自于邰城都城隍府的只得寥寥幾句。
群礁之中,亦有兩塊礁石上有樓閣模型安置,具體而微,正是安鯉如今得享祭祀的兩座神廟形制。
安鯉身影自空中落下,身下水面掀起浪濤,她立身潮頭,不見動作,便被道道涌流送到了中央島礁之上。
神女臉上隱含無奈之色,慨聲道:
“只是心中有了類似念頭,尚未徹底作出決斷,這方界域便主動呼應,將我的神域落在了此處,直接確定下來。
“也罷,漢水好歹也是四瀆之一,以此為我神道最初根基,絕不輸給昔年的老祖宗,日后亦有天仙之望。”
李魚早先在李昞的指點下早已盤算好,將自身神域落在東海之濱,借天地之力推進自身神道功行。誰知如今機緣巧合之下卻是得了游女的神位,直接以四瀆之漢水為起點,略略一比,倒也差不到哪里去。
反正她若是從東海起步,一開始也只能從低微神職入手,滿滿擴大權柄,最終攝得如安博里那般的海神之職,如今得了游女遺澤,反而一步登天,直接坐上了漢水之神的位子,起點卻是更高。
歸根結底,還是這方游女遺留下來的神域天然渴望補全自身,而安鯉封存在神印之中的神域雛形亦有此勢,二者一拍即合,再加上她當時心底確實有類似想法,于是一觸即合,如天雷勾動地火,一發便不可收拾。
畢竟同是水神,加上安鯉本質猶高,算是天仙謫凡,是以對漢水之神的神位才如此合契。
安鯉素手一翻,一枚墨色玉璽出現在掌中,其上鯉魚印紐愈發修長,胡須遙遙伸展開去,頭頂凸起兩個鼓包,似是在孕育什么事物。
“若我將三千里漢江完全納入掌中,所有神廟悉數點亮,自身怕是立地晉入侯境,神力三品,堪比道門地仙,佛家羅漢。”
漢江綿延三千余里,影響范圍可達整個京西南路,涉及數州,若非囿于神職無法像城隍神一般涉及信徒各個生活領域,不然按二品神力計算都不過分。
“神道之路,借眾生信仰修行,果然便利。”
安鯉嘆了一句,旋即又搖頭輕笑。
“只是我這漢水江妃之位與城隍神終究不同,神職天授,對生民信仰反而要求不大。”
手中神印微微一轉,魚首下方印面之上,一行蠅頭小字大放毫芒,留跡于虛空當中,經久不散。
正是“神司淑慝,為天降祥”八個大字。
而反面則是“受命于天,承事惟謹”。
“我若想提升自身神力,收集信仰雖不可少,但最重要的是確保對于漢水的掌控權。三千里漢江盡在我手,方可吞吐漢水靈氣,助益二身增長功行。”
如今星芒天河雖然消散,融入神域當中,但安鯉心中自有感應,知道拋開邰城都城隍府這配祀“揚波神女”的神廟不算,只這座城固縣南的游女廟,在所有漢水之神的神廟數量中,占比不到百分之一。
而以這座神廟為基點,安鯉如今七品神力所能影響的范圍,也就是漢水上游南源——玉帶河這一帶。
當然,給過往船只施加祝福,卻是不必受到此等限制,只要神力烙印不減,那祝福自然不會消退。
“這處游女廟如今算是神靈駐蹕之所,故而哪怕無有香火供奉,也可保持對于城固縣一帶的干涉。若是我以后神道身遠游,此間能否繼續保持作用,可就要打上問號了。
“如此一來,招攬人手,維持香火鼎盛非行不可。”
安鯉念頭一轉,卻是想到了寄身于游女廟中,心慕佛門,修成人身的駝背老僧智高。
“雖然論起先來后到,是我晚你一步,但如今我既為此間地主,師丈這段時日的房租,是不是該清一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