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姒黎見狀大驚失色,方才那一下可是運了法力的,他不會真有什么事吧?要死出去死可別死在這啊!
玉子媯一聽她心聲,差點一口老血氣出來,咬牙切齒道:“還不給我拿藥去!”
“哦哦,好!”
姒黎趕忙跑去佛堂拿藥,前腳剛走,玉子媯后腳就一個縱身躍到衣櫥前,探出神識撫摸里面懸掛的銀甲,隨著腦中飛快閃過的一幅幅畫面,唇邊笑意漸濃。
這副銀鱗龍甲跟隨女武神多年,早已沉浸了主人的記憶。指玨、山文鳳戟、銀鱗龍甲,她果然沒死!
當年諸神之戰女武神隕落,天帝親手葬了她的元魂,可后來觀夷太祖卻告訴他女武神未隕而是投落凡胎,他這才下界來尋,目的就是為了剔除當年天帝烙在他身上的盤古咒,女武神為帝妻自然可解,若自己助她歸位屆時便可順理成章哄她剔了那盤古咒……
這時小白狐突然跳到窗邊,因為不會說人話只得探著個腦袋沖他嘶嚷,心想這人怎么跟采花賊似的,摸女人衣裳還閉著眼睛傻樂。
“閉嘴!”玉子媯猛的扭頭瞪著它鬼吼一句,俊逸非凡的面孔忽然化為鬼臉,忽而又五官盡失化作無相臉,嚇得小白狐撒開腿就溜沒影了。
姒黎端著藥過來差點被小狐貍撞到,低斥了幾句:“你跑什么呀,小心別撞到神龕!”
玉子媯聞聲趕緊躺倒在榻上裝死,還不時哼兩聲:“誒喲~好痛…誒喲喲~你這女人好狠啊!”
“…抱歉,我并非有意的…”
姒黎見他額間細汗密布,唇色發白,真真是下手重了,語氣也柔和許多:“這是凝神羹,喝點應該能緩緩…實在是抱歉。”
說著將羹湯遞給他,一臉歉意。
玉子媯吃力的坐起身,開始耍無賴調戲她:“我動不了,沒力氣,你喂我喝。”
“你…!!”
姒黎差點又要發怒,玉子媯適時“哎喲”幾聲,她才妥協舀了一勺羹湯,惡狠狠戳到他唇邊:“趕緊喝!”
“我說你就不能溫柔點!”
玉子媯皺著眉稍微小酌了一口,立馬又吐出來,齜牙咧嘴的瞪著她:“你想燙死我!好歹我也是救命恩人,你竟然恩將仇報!”
“愛喝不喝。”
姒黎扯他一眼,將羹湯置到桌上便去外院收鮮果出門。
玉子媯閃身跟來,目光墜入那攏胭脂鏨霓裳上,仿佛瑩瑩凝翠中一點鳳尾紅,倒映在婆娑滿竹間。
紅霞緋云下,一前一后兩道影子被無限拉長,姒黎走在前頭琢磨心事,她尋了這么久都尋不得天帝廟入口,皇族乃天帝部族,皇家神壇應是能進的,只是那暗格到底要如何打開。
想著想著,姒黎突然支棱起腦袋張望一圈,奇怪,此路平時豺狼虎豹出沒無常,今日怎的崖前無兔走,山后無鹿鳴,委的怪哉。
玉子媯則跟在她身后,閑庭信步,抱著腦袋伸懶腰,嘴里叼根麥穗,每往前一步,方圓百里內的異獸就逃一群。
不知不覺走到城郊時暮夜已至,微微灑灑的細雨悄悄泄落,兩人就這樣靜靜地走了二十里地,別說聊天了,姒黎連個頭都沒回,她知道玉子媯一直跟著。
真是徹底服了這牛皮糖,一天天跟吃撐了閑的一樣,如此纏著她到底要作甚也不知道。
七拐八拐終于到冥王廟停下,大雨漫空瓢潑,嘩啦啦擊得芭蕉聲碎,三兩躲雨路人更襯得那廟荒涼,神像金身上蛛網羅織,琢金陰檀的神龕上刻著一排神號——幽都清玄大帝,而那略凹的字體里已然覆著一層薄薄灰。
這一景蓁莽荒穢、殘破蕭條,無處不凸顯著人類對神明的失望,以及人皇至高無上乃至碾壓神明的權利和囂張,常言圣人求心不求神,愚人求神不求心,若求不得便心生嗔怨,卻不知會遭受怎樣的天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