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墨遞上手帕,季慧芳接在手里,擦了擦眼淚,帶著鼻音道,“我沒事,就是替家里老頭子不值得。”
“這世上哪有什么值不值得的事,咱們做人啊,問心無愧就行,親家叔是個有大氣度的,他一心為公,從不虧待人,心里敞亮,活得就開懷自在,這就是最高興的事了,別人如何,領不領情,記不記恩,都不重要,你快別難過了。”
季慧芳心里好受了些,嘆口氣道,“親家母,你不知道,老頭子這輩子苦,沒過什么好日子,爹去得早,娘又不頂事,他又當爹又當娘,把家里弟弟妹妹拉扯大,家里三個弟弟什么德行,你們都瞧見了,我就不多說了。”
“今天,他兩個出嫁的妹妹回來了,大妹聰明,讀書多,人也能干,自己找了個城里工人嫁了,就嫁在隔壁縣,說遠不遠,來回也就一天的工夫。老頭子自己沒文化,沒讀書,一心供聰明的大妹,人倒是供出來了,可人家一飛沖天,哪還認得你這個泥腿子哥哥,幾年都不回來露個面,更不記得當哥哥的恩,好似活該給她當牛做馬,你還得引以為榮。”
“每次回來,不是嫌棄家窮,就是嫌棄家臟,要不就嫌棄當哥哥嫂嫂的沒文化,沒見識。甚至連親娘都嫌棄,嫌棄老娘沒本事。妹夫從來不上門,侄子侄女滿眼鄙夷,從來不主動喊我們這些長輩。拎那么幾個又酸又癟的爛蘋果來,就跟打發叫發子似得扔給我們,高高在上的模樣,覺得我們該感恩戴德,比打發叫發子還傲氣。”
“家里二妹,腦子不聰明,但心卻大得很,一心和姐姐攀比,想要嫁城里人,可城里人怎么看得起她那德行的,人又笨又蠢,長得又不咋樣。老頭子給她找了個爹戰友的兒子,那人老實能干,就是傷了耳朵,她嫌棄人家是殘廢,是鄉下泥腿子,整天在家里作,人家也都縱著她,讓她大半輩子過得跟女皇似得自在。”
“可她不知足,還怨恨老頭子呢,一心覺得老頭子收了二妹夫家許多好東西,才把她賣過去的。也是年不回家,一回家就覺得全家都欠她,瞧誰都是罪人,什么好東西都往自己身上扒拉,自私自利,尖酸刻薄得很。”
“這不,今天姐妹倆同時回來了,她們不說,我也知道是為啥,不就是工廠的事嗎。算盤打得啪啪響,可求人辦事得有個求人的樣吧人家可不,該咋樣就咋樣,我們還得去哄著供著呢,憑什么,把他們拉扯大,供吃供喝,咋的,出嫁了,老頭子還得養他們全家啊,還得欠她們一輩子啊白眼狼,怎么全都是些白眼啊,你們說說,老頭子他這一輩子,圖啥啊。”
說著,季慧芳又紅了眼,自己男人自己疼,她嫁過來的時候,其他弟妹都沒成家,她雖然沒有幫著拉扯大他們,但作為嫂子,她自認沒虧欠過誰,結果呢,全都是些不知足的白眼狼。
這些家務事吧,師墨他們還真不知道該怎么勸,嚴大智拉扯大幾個弟妹,對他們的感情,肯定很深,只要沒有碰觸到他底線,他都會原諒。
作為外人,不好評判對錯。
“堂嬸,你也別太難過,堂叔心里都明白呢,堂爺爺走后,堂叔作為家里的老大,自認有一份責任,所以無怨無悔的照顧著弟弟妹妹們,如今弟妹們都大了,感情或許還在,但不會跟以前一樣,什么事都自己擔著。弟妹們好,他就處著,不好,疏遠就是,不會再讓自己吃虧難過了,叔有嬸,有堂哥有我們這么多人疼著,不差什么了。”
季慧芳嘆口氣,“我知道,就是一時間氣不過,這么一通發泄好多了,讓你們看笑話了。”
“怎么就是笑話了,人心里不能憋著事,傷身體,親家嬸以后有事盡管跟我們說,不用客套,說出來,心情好了,身體才能好不是。”
季慧芳笑笑,“謝謝親家母了,我明白。對了,我來是讓你們中午去那邊吃飯的,利山幾個要一起,我想著你們堂奶奶怕是也要喊那幾個白眼狼,索性都去。”
師墨點頭應下,“好,人多,我們去幫著做飯吧。”
“不用,燉兩個大菜就行,沒那么多講究,也不是什么人物,我還得給他們做席啊,你們別管,到點過去吃就是。”
“那也行,我待會也帶個菜過去,不管怎么說,得給堂叔把臉面撐起來。”
季慧芳本想拒絕,想了想,又同意了。
師墨他們不去幫忙,閔巧是要一起回去的,把小遇遇留下了,小家伙和哥哥弟弟們玩在一起,也不找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