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岳在門口也看得心酸,這個世界這么大,可是這個少年卻好似承受了全世界的苦難。
姚芝當天出了醫院,本來就是傷的胳膊,其實并沒有住院的必要,只是她包扎時睡著了,睡得沉,沈續舍不得叫醒她,就給她開了間病房。
回到家里,陳謙宗那邊他和李濟開也都知道這件事了,李濟開推測沈續是精神方面出現了問題,他人脈廣,認識一名英國醫生,在這方面很有建樹,就推薦給了沈續。
姚芝也特地叮囑陳謙宗不要把這件事告訴程一曼,怕她擔心。
于是沈續一邊處理錢仲明的后續事情,一邊等那位醫生到上海來。
大約四天左右,一名金發碧眼的外國人來到了這里。
沈續神情很平靜,接待了他。
醫生自我介紹說他叫萊斯德,大家先是坐在一起喝了杯茶,萊斯德看著姚芝用還不太熟悉的中文問道:“這一位,是,沈先生的女朋友嗎?”
姚芝胳膊上還圍著繃帶,白晃晃的很顯眼。她正去拿茶壺,手抖了一下,水撒了些出來,差點燙到手。
沈續心疼得不行,把她摟在懷里,一邊伸手去幫她倒茶,一邊回答說:“是的,是我女朋友。”
萊斯德神色意味深長:“沈夫人很勇敢。”
雖然沈續和姚芝都不是很懂他為什么說姚芝很勇敢,但“沈夫人”三個字還是讓他們都有些臉紅。
“沈先生,對于您的情況我需要進一步了解。”萊斯德喝完茶對沈續說,“請問您方不方便我們單獨談一談?”
沈續心里一沉,他放下杯子,回答說:“方便。”
他轉頭親了親神色有些惶恐的小姑娘,溫聲對她說:“在這里等沈哥哥,乖。”
姚芝點了點頭,然后沈續帶著萊斯德兩人單獨進了書房。
書房里,大扇的窗戶打開著,光影斑駁地打在沈續的臉上,他顯現出一種帶著點笑的卻莫名悲傷的神色來:“您說吧。”
“沈先生這種情況是什么時候開始出現的?”萊斯德問。
“很久以前了,但是最近復發了。以前就有過,情緒暴躁或是陰郁,行為不受控制。”沈續說。
“有出現過幻聽或者看見別人看不見的人影嗎?”萊斯德又問。
沈續搖頭:“沒有。”
萊斯德沉思了一會兒,他說:“您的癥狀很像精神分裂,但是又有些不一樣。”他頓了頓:“但是您的病情很危險,這是肯定的,您很可能會無法控制地傷害您身邊的人。”
沈續腦子里一片混沌錯亂,他的心一點點沉下去。
“看得出來,您很愛您的女朋友,對嗎?”萊斯德問。
沈續點頭,腦子隱隱作痛。
“您的情況我也之前就了解了一點,您下回發病時,您的女朋友絕對不能靠近,否則,您很有可能會因為無法控制自己然后傷害,甚至——殺死她。”萊斯德流露出一點悲哀的感覺,“還是祝你們幸福的。”
萊斯德開了藥,藥盒上寫下服用方法,他說:“正好我的研究項目也轉移到了中國來,就在上海,您的病情治療希望不大,如果再次發病,請來找我。”他低頭寫下地址,交給沈續。
臨走前,他最后叮囑:“在發病時,千萬不要讓您的女朋友靠近你。”
書房的門打開,秋風裹著外頭的空氣吹進來,沈續心底一片空蕩蕩。
他說——自己會,殺了芝芝。
沈續茫然地抬頭,透過窗戶,外頭院子里落葉飄零。
秋天一片蒼涼遼闊,沈續心如死灰。
他,會殺了芝芝,對嗎?
掌心死死捏著的荷包掉落在地上,滾進桌角邊。這一生都只是了了,可是卻連溫暖也不留給他。
他該怎么辦呢。
她彎彎的月牙兒眼,她軟乎乎的笑容,她翹著唇角撒嬌,她說,她最愛沈哥哥。
芝芝,我也好愛你啊,可是我怎么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