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紙上仿佛記錄了人間最惡毒,來自西北的大漢,雙眼逐漸通紅,半開的灰色皮襖也隨即鼓脹起來,在忍不了漢子一聲戾嘯,白紙同皮襖化成了齏粉,上半身瞬間裸露在空氣中,只剩下右臂上無數層的白色帛布頑強的做著斗爭。
胡楊子嘆了口氣,低眉道:“老盛,切莫意氣用事,傷了身體。”
西北的漢子仿佛看淡了一切,輕“呵”了口氣,右胸上肌肉緊繃,拼命想抬起右手,可每每要用上力氣時布帛之內就會有一道白光閃過,無形中消弭一切。
莊天盛心有不甘,大喝一聲,全身須發無風自動,白光隨之也閃動越快,只見大漢右肩胛骨處泛著血紅,整條手臂也被拉長愈發扭曲,西北漢子雖是面無異色,可冷汗早已沿著胡渣滴滴掉落。
兩股力量已僵持住,可他卻誓要贏下這次交鋒,死命運氣勢要將那道劍氣轟出手臂,可卻不見得好,大漢肩胛骨紅的發黑似要炸裂,千鈞一發之際胡楊子躍出,無奈道:“老盛,你這又是何苦了?”說罷便一指點在大漢小腹,幫其卸下真氣。
失了氣力大漢站立不穩,徐安定便立馬上前扶住,好在胡楊子下手及時,幫大漢卸下真氣后,白光也安靜下來,被堵住的血液也緩緩流動,十余息后便只余下一道淺淺的紅斑。
心知不能善了,莊天盛摸了摸徐安定的頭,狠厲道:“老二,能不能辦?”
胡楊子搖了搖頭,輕聲道:“就算是我們四人合力也無法引出這道劍氣,若是到了西北,王老爺總該會有辦法保全。”
莊天盛啐了口唾沫,厲聲道:“別說廢話了,既然這樣那就快把我這條廢手砍了,不把成鳳接走,我回西北干嘛?”
西北大漢風輕云淡,徐安定卻心驚肉跳,拽住大漢的腰帶拼命搖頭,余下四人也是眼觀鼻鼻觀心,不敢吭氣。
大漢輕笑了一聲,喃喃道:“我家妹子從小就不安分,喜歡舞刀弄槍沒事還學著人家行俠仗義,屢次惹下大禍,義父身處位置特殊也不好吭氣,一來二去成鳳也有幾次遭人欺辱,我這當哥哥的看不下便也去拜師學藝,豈料等我學成了妹子也嫁人了,不過聽說夫家是個了不起的俠客,我心里也安穩了許多,心想著有個好夫家幫我照看著妹妹,當大哥的還有什么放不下啊,可世事難料,這回不求能幫我妹妹出頭,只想安安心心的把她送回娘家。”
何不知憋著淚,吼道:“老盛你別想了,你們王家人也該累了,這回大嫂換我們徐家送回去。”
莊天盛撥開了徐安定的手,踏步上前揪住半夢半醒的賀夢龍吼道:“徐家,還要我怎么信你們徐家?”
胡楊子面泛難色,想上前斡旋,莊天盛又是一聲大吼“夠了,動手吧。”說罷便盤腿坐在地上不留一絲回旋的余地。
何不知苦郁,輕聲勸道:“老盛,你幾十年的功夫都在手上,一劍下去十之**就沒了啊,何苦了?”
魏成武拍了拍何不知的肩頭,嘆道:“你是男人老盛也是,事已至此說再多也沒用,要怪就怪那兩個一點往日情分也不顧的畜生,這樣也好,又多了一條不得不殺的理由。”
上下沆瀣一氣非殺不可,只有賀夢龍滿腹的擔憂說不出口,就只好全寫在臉上,痛苦不堪。
等的有些不耐煩,西北漢子雙眼通紅,將右肩往外挪了挪,頭也不回罵道:“別他娘的墨跡了,動作快點。”
何不知咬緊牙關目露兇光,挑出一朵劍花后,從賀夢龍腰間取下酒壺,大口大口往嘴里灌,把劍一橫,將口中吞下的酒盡數噴在劍身上,大喝一聲,霎時長劍跳出紫電,何不知再不遲疑持劍向前飛掠,長劍劍尖泛出一圈弧形劍罡,須臾間長劍筆直刺入大漢肩頭,劍罡也順勢將大漢整條手臂平整的鏟落。
就在此時,掉落的手臂中,一道白光急速飛出對準了大漢的太陽穴,何不知一聲戾嘯“給老子,滾。”便撥劍迎上劍氣,長劍把劍氣黏住,何不知瞬間做了個鐵板橋撤劍,又順勢往密室邊緣翻滾,待離人稍遠時,一聲大喝,長劍上紫電張牙舞爪將平地炸出個大坑也將劍氣化解。
劍術絢麗至極,若是在平時少不了贏下徐安定的幾句喝彩,只是看著莊天盛平整焦黃的創口,有萬般念頭也只能放在心底,劍術在絢麗又有何用,終究不如陰謀詭計殺人來的痛。
幾滴淚珠滾落,徐安定嘆了口氣便倒在莊天盛懷里,后者臉色蠟黃,右臂如何滿不在乎,摸著徐安定的頭喃喃道:“小淘氣別哭咯,舅舅帶你們回家過年。”